巧合的是,秦臻他们两年前在西109片区遇袭之后,第九区高层间就有传言,说主席办公室亲自特批了两倍经费,用于建设这支队伍。当时军队其他将领多有不满,如今质疑声也得到了平息。这样的行动,是彰显这个特殊兵种能力的最好时机。
直升机在夜色掩护下迅速到达情报局给出的宅院地址之上。八名突击队员从地面进入,八名从屋顶空降,悄无声息中,两名守卫被消音器爆头。
曾经叱咤风云的叛军一号人物身旁竟然只有寥寥数名守卫,妻子儿女被当场逮捕,‘陀螺’的左眼和眉心各中一弹,当场倒地。
屋内响起掌声,可秦臻的眉头仍然锁得很紧。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撤退是比进攻更难的学问,也是任何行动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此刻,后援直升机传来讯号,远处驻扎的军营得知动静已经在向宅院包抄,通知地面队员撤离。此时画面已经难以看清,队员身上佩戴的摄像装置画面晃动得厉害,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于雷达地图和无线电通讯频道。
以担任后援的五号直升机为首,一号、二号分别拉起,三号、四号队员在地面于叛军的零散援军力量进行交锋,打好了掩护,随后迅速升空撤离。四号机头拉起,只剩下三号,也慢慢地升空到三百米左右的高度。这时候,代表三号直升机的红点突然从屏幕上消失了。
“指挥部呼叫三号。”
“指挥部呼叫三号。”
办公室里,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卫星地图上,代表一、二、四号直升机的红点都已经开始移动。
秦臻铁青着脸。片刻后,无线电的电流声音响起,那边音质极为嘈杂,信号似受到干扰。
秦臻说:“上周我们遇到有过通讯设备失灵的情况,先等一下。”
可张少阳抓过话筒,越过他给了指示:“四号给个情况汇报,完毕。”
五分钟后,四号断断续续给出回复:“报告,三号被击落,目测无人成功跳伞逃离,完毕。”
秦臻凑近前来,攥紧通话按钮,却迟迟不按下,手臂暴起青筋。他的袖口绷得太紧,沈佳城低头,在他手腕内侧看到了一排泛紫的针孔。
通话钮还是被按下了,秦臻保持着镇定,只是说:“总部收到。返程注意反侦察。”
返程一小时,会议室如死亡一般沉寂。
是沈佳城先打破的寂静。他站起身来,宣布此次行动目标达成,和诸位将领逐个握手,向军队各位表示感谢,也包括秦臻。他很大方,不会主动躲避。
最后,沈佳城又向会议记录员,张少阳的秘书索要了三号直升机内行动人员的名单,表示会和自己的人讨论如何补偿他们等后续事宜。
讨论大概持续了五分钟,抬眼的时候,秦臻已经不在。
沈佳城这才有机会低头看名单,他在名单里面,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邱啸林。
——“问题就在于,他回来了。坠毁在我眼前。飞行员叫杨澄……”
命运开了个黑色的玩笑,邱啸林在战争最末尾,竟然以和挚友一样的方式,牺牲在了奋斗数年的战场上。
秦臻回到房间以后便锁上门,照例冲冷水澡。他皮肤烫得厉害,心跳如擂,经历过巨大的心理压力后手臂微微颤抖,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被他强行压着。
指挥室看到的永远是干净的、清洁的、简略化的战争。三号‘红鹞’直升机坠毁于秘密行动地点,只是在雷达地图上一个小红点消失。可在百公里外的断臂残垣中,秦臻清楚那是怎样的景象——烧断成炭黑的尸骨,截断的四肢,炼狱般地燃烧,燃烧一整个无休止的夏冬。多少冷水也浇不灭的仇恨的火,以生命抵生命,没有选择的唯一选择。
他受够了。
拳头攥紧捶向浴室墙壁,他力气太大,甚至要把第九区简陋军营的土坯墙锤出一道裂缝。血顺着指缝留下来,这切身的痛感竟然让他情绪有片刻的舒缓——心理的痛要外化成身体的痛,有出口,有落脚处。伤口崩开还会愈合,总还好些。
他被门外敲门的声音打断思绪。
“放外面,邱……”秦臻刚开口,才意识到外面站着的不是邱啸林,因为邱啸林不在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透过猫眼一看,是手底下一个面孔熟悉的通信兵。他打开了门,只听对方说:“报告首长,由我暂时接替邱啸林战士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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