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姜落落想要的解释。
信封里装着老戈留下的一封信。
——
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去了。从此你我师徒情分结束,我走我的奈何桥,你走你的阳间路。
说要你养老,不过是我的一番笑谈。
我从未真心期盼你为我养老送终,也从不敢奢想此事。
我与姜家,本不该有任何亲近往来,这些年将你带在身边,我的心里一直都忐忑不安。
当我听说你们抓了沈家那小子,我就知道,关于我的一切真相都藏不住了。
我无法面对你的质问,无法当着你的面平静地回答你。我恨姜家,又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个孩子。你们没有我的经历,不会懂我的心。
给你留下这封信,不是祈求原谅,有人犯的错是永远无法原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解答你的所有疑问,让你获得明白。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
话该从何时说起呢?
还是先从沈崇安说吧。我知道他盘下冰梅铺子的真正目的,自然也就知道你们查那冰梅铺子能够看到什么。
没错,我早就知道沈崇安盗走姜盈盈的尸身,那双出现在邓知县脚上的绣花鞋与他有关。因为当年姜盈盈入土后,我曾在夜里几次去她的墓前坐着。有一天现她的墓像是被人翻过。当然若不仔细是看不出来,毕竟姜盈盈也才下葬几日,原本就是一座新坟。可我觉得那座坟有些变样,坟堆瞧着高了一些。于是,为证心中所想,我又将那坟墓掘开,果然见只剩一口空棺。
后来,我听说沈家二公子高价盘下冰梅铺子的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众人皆知姜盈盈与沈崇旭定亲,二人情投意合,即将喜结连理。书院也有不少人祝贺沈夫子能够有小魁星的姐姐做儿媳。但我这双老眼睛现,那沈崇旭的堂弟沈崇安对姜盈盈别有一番心思。有几次姜盈盈来书院给她的弟弟送东西,或者接人回家,若被沈崇安碰到,他都会远远地停下脚步,痴痴地望一阵那纤柔的身影。当听说姜沈两家定亲,起初我还以为是沈崇安得偿所愿。
唉,琐事说多了。我知道你这丫头一定急着想知道当年我为何在姜盈盈验尸上说了谎。
因为,我恨姜家,恨他们的父亲!所以,我根本不想他们死可瞑目!
没人逼我隐瞒,我就是为了自己而说谎。
我恨!
所以,眼见着姜子卿还有一口气向我求救,我就是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后那口气断掉!当做什么都没碰到,绝情离去。
我没想到,有人会把姜子卿的死会算到杨鸿那孩子头上。
当众人指责杨鸿时,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他脱身,可是办法还没想到,他竟也被人害了!
我就是杨鸿并未杀死姜子卿的人证。可那时情形太差,我并不敢冒然出头。我是一个连姜子卿的命都不顾的人,怎会去做好人?若不是做好人,我又怎会与姜家结怨?
还是继续说姜子卿的死。当年,因为我曾担心杨鸿惹事,跟着冯青尧找到江边,见冯青尧带走杨鸿后,姜子卿还在龙王庙周围徘徊。我有些好奇,便藏在附近,亲眼看到有人出现,截住姜子卿。姜子卿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跑,却抵不过对方,扭打几下便被推倒在地。那人把姜子卿拖到江边之后,才拿刀刺向姜子卿。
当时我躲在去龙王庙的坡上,居高远远地目睹这一切。待那人离去后,我才来到姜子卿跟前,见他奄奄一息,硬撑着一口气。看到我,眼巴巴地希望我救他一命。我就那么冷冷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点点闭上了眼……
后来我方想明白,那人明明有一刀毙命的能耐,却故意先与姜子卿扭打几下,就是为了制造打架致死的假象,那时凶手就已经想栽赃杨鸿!
我认得亲手杀死姜子卿的人,名叫赵青。案三个月前以旁读身份到书院读书,案半月后,以旁读时日到期为由离开。再后来见他,便是因姜盈盈的死,此人混在州府衙差当中,听命于当时的知州程展平。不过后来这么多年,我与县衙、府衙打交道,再未见过此人。
唉,从江边在回去的路上,我并不觉得自己的恨意消散,也并不觉得心底有多畅快。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见死不救,可是已经晚了。
世上若有后悔药,我最想改变的是当年从未救过你的伯父,姜元盛!
二十三年前的那年夏天雨水太足,上杭生水患。而我的家乡梅州也受灾不轻。
据说姜元盛是去潮州接货回来,正赶上连日大雨,碰上山体滑坡,砸死了牵车的马,幸好人车无事。雇下的押车人受惊不小,说什么都不肯再接这趟差,宁可不要这半程路资也要逃命去。
姜元祥四处求救,找到附近的村子,求到我家。
那样的烂天气没人想出门,姜元盛遭多家拒绝后遇到了我。我用自家的老驴帮他把那车货物拉回家。
据他说,这批货物压下他整个身家,若是赔了不仅他后半辈子不好过,他的娘子儿女都要跟着受罪。他对我施以援手真是感恩戴德,许诺等这笔生意做成,定补偿我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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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说不需要任何补偿,只要他借我家老驴将那车货拉到镇子上安顿好,先将老驴送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数日后,不见有人送驴回来,而我家的村子因在山下,遭多日连雨,恐被山泥吞噬,需全村弃家转移。
危险当头,自是各家顾各家。何况我家那村子又不富,能有辆驴车都算不错的。没有车,就只能携家带口徒步迁走。
我家本有驴车的,我本来能驾车带着妻儿上路,可是,姜元盛没有送回那头驴,我只能让年幼的儿子带着一些物品坐上车,与娘子一起推着木车出。路上碰到的都是举家搬迁的受难者,自顾不暇,谁家又能为我们腾辆车?
儿子在途中着了雨寒,生了病,高烧不退。等我夫妇二人好不容易将木车推到镇子上,儿子已经烧迷糊,整个身子像烤熟一般……吃了几天药,我的儿子还是没有救过来。大夫说,若早送来半日,也不至于烧成那样!
而我的娘子,因受累又遭丧子之痛,也一病不起……
我真后悔,将那头驴借给姜元盛。他的货物受损,无非丢的是身外财物。而我没有了那头驴,耽误了脚程,失去的可是妻儿的两条命!
我本打算陪着妻儿一家三口共赴黄泉,当我背着妻子,抱着儿子痛心跳下山崖后侥幸没死,好似获得重生,决定为妻儿讨命!
哪怕我伤了身子,脊背再也直不起来,哪怕几夜间我苍老了许多,我也要拖着这副残身,找到姜元盛,狠狠报复这个背信弃义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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