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崖僵了片刻,把头发拽回来,抬起身将床上脏了的东西一股脑扔下去。
江蓠转身面朝墙,还发出些嘤嘤的声响。
他下了床,端了盆热水回来,一言不发地给她擦身。温热的湿帕子敷在后背,倦意铺天盖地袭来,还没擦到下面,意识就快坠入深渊。
楚青崖整饬完,吹灭烛火,静静地躺着。怀里还是空虚,他伸臂抱住她,把心口堵严实了,肌肤相贴。
他低低道:“那荷包根本不是你做的。你娘替你做了一箩筐,你藏在装冬衣的箱子里,一年送我一个,管到七十岁。你从来就没认过我。”
一缕哭声蓦地传出来,他一惊,把她翻过来,“怎么真哭了?”
“你还提我娘,你还提她……”江蓠红着眼睛,泪珠往下滚,“还有,还有,那荷包上有一个字和笑脸是我绣的,我没全骗你……”
“我知道。”
她这样真真假假,最是挠人心,楚青崖吻了下她的额头,“以后再给我做一个吧。”
“不可能了!”
他“嗯”了下,“随便你。睡觉。”
江蓠困极了,却很久都没睡着。
她在想他那句话,这桩婚事确实是她强求来的,但勉强的,不只有他一人。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她很怕变成母亲那样,被关在宅院里,从身到心都慢慢枯萎。她如此抗拒他,其实是抗拒选择了这条路的自己,只要他在身边,内心就不停地提醒自己他伤害过她。第一面的无礼触碰,后来精心包装成礼物的算计,还有牢里暗无天日的大半个月。
她是不会喜欢上他的。
尽到职责,和阿芷一起好好活下去,给娘报了仇,就可以了。
想通这点,江蓠才带着泪睡下,可是心头依旧蒙着一层莫名的酸涩,到了梦里,也挥之不去。
冬季的夜冷而长,窗外还漆黑一团,主屋灯火已经大亮了。
楚青崖寅时便起来沐浴更衣,过了半个时辰,才让人唤江蓠起床。
“别给她上妆了,来不及。不坐轿子,备车。”
江蓠直到上车眼睛还没睁开,她好像被人泡到水里涮了涮,一边有人给她套上层层新衣服,一边有人给她梳头,这么繁琐的工序居然只用了一炷香。
她顶着满头沉甸甸的首饰坐在车里,马跑起来一颠一颠,她想趴下来再睡会儿也不行。
“今日薛阁老也在,除了诰封,还要当面解释田安国之事。薛阁老虽年事已高,但心如明镜,向来不喜别人骗他,夫人伶牙俐齿,想必本官不用担心。”
楚青崖扶着她的脑袋,不让那一堆叮铃光啷的钗环珠簪碰到车壁,这已经是符合觐见礼制的最简单的一个发髻了,他看着还是眼晕。
江蓠的脸压着他的手掌,重量都倚在上面,满面痛苦:“你看我现在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吗……我好困……”
他往她眼皮上连吹了几口凉气,“清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道:“你每天都起这么早么……那个薛阁老不是都快八十了,陛下才七岁,怎么这一老一小也起得来……”
楚青崖叹气:“你厉害,一会儿把这话当他们面再说一遍。”
江蓠睡眼惺忪,“你才厉害,一天只睡三个时辰不到。”
“那是以前,熬到三品以上,还是能早点下值回来睡觉,有事让手下人办。”
他年轻时干县令通判,两天不睡也是常有的,三年前还在“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头顶上峰个个不好对付,看到下属清闲比他们自己值夜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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