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这个?”灌夫不屑,“走江湖的这帮人啊,都是卖嘴皮子的。无论谁去算命,若是个男的,他们就说前途无量,富贵可及,但命途有舛,要花钱免灾;若是个女的,他们又说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捐些善款积德,好事将成,一胎得男。说得准声名远播,说得不准就把责任推给老天。这种玩弄文字的把戏我见得多了。”
“张汤,你说呢?”
“反正我是不信。九哥,你是不是该把别人的儿子还回去了?他父亲今年五十有三了,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再玩一会,”刘彻低头去逗虎头虎脑的霍去病,“你想不想当大将军?”
“想。”拉长了声音。
“那好,等你长大了就来长安找我。”
“长安在哪?”
“你先这么走,再这么走……”刘彻觉得解释不清,“干脆我们直接把他打包快递回京城吧。”
张汤:“……”
霍去病终究还是被他老来得子的父亲带走了,离开前说了住处,方便刘彻走动探望。
霍父久居厌次,对这里的景致风俗了若指掌,知道少年爱凑热闹,就推荐了即将到来的兔子会。
刘彻问:“兔子会?”
郭舍人笑道:“这是厌次独特的风俗。相传古时候,有一只兔子精,潜入厌次城闺阁之中为害,结果女子不生娃娃,反而生出一窝一窝的小兔子来。”
张汤闻言,微怒:“岂有此理。”真想亲手解剖给愚民看。
他的表情太明显,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心声。
“免了……”郭舍人呻吟一声,换了换气,“人家就是留下了这样的风俗。每年一到这时候,家家户户拿着棍棒打兔子,人家不止打兔子,还杀兔子,烤兔子,吃兔子呐。说是逮到兔子王,厌次侯还重重有赏。”
老灌开始流口水:“兔肉下酒,味那香啊。”
郭舍人又道:“兔子会前后分三天,明天正巧是第一天。”
李陵精神振奋了:“我一定抓住兔子王,送给九哥。”
刘彻拍拍他的肩膀:“还是李陵懂我,小朋友和小动物本质上属于同类,霍去病一定会喜欢的。”
李陵脸部出现一道道阴影,正义少年魔化了。
送你一只经过张汤之手特色“包装”过的无毛无皮抗过敏的兔子王怎么样?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它!
鉴于梁王会在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网罗不到刺客,除了攻不离受受不离攻的灌夫和郭兔子外,所有人都住了单间,在客栈中安顿妥当,刘彻铺开白绢,提起笔,给远在长安的韩嫣写信。
“旬日前派遣的山羊胡子是否抵达侯府?严加看管该刺客,暂时不要惊动官府,与我娘亲暗中联系。对了,如果她还在气我离家出走,就告诉她我受了伤,伤势不能重到立刻派兵抓我回去,也不能轻到埋怨我自作自受,其中分寸千万要把握好,你懂的。”
刘彻本想就此收笔,可出京这一趟悟了很多,而且白绢上还空了近一半,他又写道:
“厌次城有姓东方者,人称神算,性子古怪。对我隐隐似不满,不知何时有过得罪。心中多有困惑,奈何身边无人诉说。只有你还能认真听我埋怨几句,阿嫣,我……呃,行数不够了。
“转告太傅,他的儿子在我手上,叫他好自为之。
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刘彻看着白鸽消失在天空之中才关了窗。
“我要亲自去试他一试。”
注:霍去病是河东郡平阳县人,卫青外甥,剧乃虚构,特此声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厌次了
下章预告:东方大叔登场,攻受问题揭晓
神卦东方
有个小说中最大的悬疑,叫做攻受。
挫折感,是刘彻此时最大的感受。
回顾这世上的点点滴滴,就算是和自己抢夺皇位的窦太后也没有对自己的信心产生致命性的打击。这些年明争暗斗,虽然输多赢少,表面上老太太占着绝对的上风,可刘彻并未感到任何胆怯,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始终留有后手。
司马家父子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大汉未来天子的气焰,这种作用是以刘彻的宽容为前提的,如果刘彻狠狠心,磨刀霍霍,他们也只有挨宰的份。即便是那群最亲的竹马竹马,亦臣亦友,了解熟悉刘彻之余,却不能左右刘彻的决定和想法。
面对那个疑似穿越者的胡子大叔,刘彻森森地感到了被阴了一把完全使不上力的气弱。
远远的便看到“东方神卦”四个大字的招牌,待走近了,可以看清楚旁边的一行小字:每日三课,卦满即收。那人一身白色长襦,穿着学士的裤裙,头戴方巾,腰束大带,坐在市井走徒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刘彻心中有底,隐士嘛,都是有怪癖的,而且越怪,名声越大。东方此举,不过是待价而沽的一种宣传策略,不管黑猫还是白猫,先把名声打响再说,其次才是愿者上钩,爱买不买,售后服务没有,买错了概不负责。
就像所有抽奖颁奖活动一样,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优秀奖之后必有一行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的注解:本次活动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让所有从小到大省早饭钱买彩票却只中一瓶酱油的人民群众暗自抹泪。
作为天子一怒流血漂杵的统治阶级,刘彻这种天下土地都是我的天下的人也是我的霸王型顾客,对于嘴上喊着“不要”心里其实一百个愿意的傲娇,是不会怀有太大耐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