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是三代的亲传弟子,也不可能逃避战火的洗礼。
让鲜血染红自己的手掌,这就是身为忍者的宿命。而在这种时候,任何的不忍、善良都可以是致命的错误。
自来也,天真的家伙,难道他以为所有的“正义”都不需要用鲜血来铺就吗?
大蛇丸合身扑上撞进一个中忍的怀里,然后将苦无直插进那人的眼窝,深邃入脑。鲜血溅射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可怖。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抹去,起身环视战场。
也许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而言,这个场景的确是过于残酷了。
数不尽的尸体堆埋在一起,冲天的火光甚至将天空也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每一个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杀戮的本能和对生存的渴求,他们歇斯底里、疯狂残忍,每一个阻挡在面前的东西都要被清除,即使那里面包括不过六岁的孩子。
这才是战争,而不是那些打倒邪恶的童话。
对他而言,这样的场景才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在挣扎中求得生存,然后在血与火中变得强大。
战争告一段落,双方撤退,木叶的人开始整顿自身包扎伤口。
大蛇丸握着带血的苦无走回来,看到某个白发的孩子兀自蜷成一团。
“喂,白发的,死了没有?”
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他,看到一旁纲手欲言又止的眼神。
“……”
他一哂,轻蔑地走开,“怕了的话就滚回去!”
“我才不是怕了!”
自来也猛地抬起头来,用充血的眼睛狠狠看向他,在看到大蛇丸冰冷的眼神之后又是一愣,声音也重新低沉下去。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询问,“你是怎样,那么轻松地杀人的?”
“哦?那么我们的英雄自来也不是害怕受伤而是害怕杀人?”
黑发的孩子以一种嘲讽的语调说,却看见那个一向受不得激的孩子沉默下来。
“因为我知道这是战争。”
出乎意料地,大蛇丸没有再出言讽刺,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得好像一块坚冰,此时却微微有些出神地望向远方,好像望进了无尽的时间。
眼前的这个家伙,不知怎么的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举起凶刃的少年,每一次每一次,在尸体的旁边抑制不住地痛哭呕吐……然后,当他不再为此而波动心弦的时候,他的眼神也就变得平静漠然如一潭死水了。
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抹杀别人的生命,自然是因为,他的灵魂早已被鲜血浸满而变得污秽不堪了吧。
“自来也,我问过你了吧。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场吗?”
他偏过头来,金色的蛇一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即使是蜷在一起,自来也的背上也不禁冒出了一阵寒意。
“……战场,就是要打倒敌人的地方。”
“打倒?不愧是你的答案啊……”
黑发的孩子发出“嗤嗤”的笑声,脸上的肌肉诡异的微微扭曲,“而我的答案是,战场,就是要杀死敌人的地方。”
他以一种稍带快意的语气说,“当苦无划过身体,当血液飞溅出来,我才能觉得安心——因为我的敌人再也不能伤害到我了。”
“而这些,你明白吗?”
他微微低下头,提起了自来也的衣领,“你知道那种快要被别人杀死的极致的恐怖吗?你知道那种四肢手足渐渐无力的不甘和绝望吗?你知道,那种对于自己的命运也无可奈何的挫败与痛恨吗?”
“什么也不知道的你,一直以来躲在村子里被保护的如此之好的你……”
大蛇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一丝感情,漠然得让人心惊,“自来也,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个软弱的废物罢了。因为战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因你幻想中的那个壳被揭开了,所以你就只能躲在这里瑟瑟发抖,心安理得地接受队友的保护了么?”
他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道,“真是可怜……”
“够了!”
突然之间,他的手被“啪”地一声拍开了,而自来也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蛇丸止住话头,微微地挑眉看向一旁的女孩。
纲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禁有些畏惧地退了一步。虽然是队友,可是大蛇丸此时的神态动作里无不充满了还未消退的浓浓杀气,便连那一头极黑的长发也被鲜血浸染,竟带着几分森然的鬼气。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仍旧道,“够了,不要再说了,自来也他……”
“纲手,”
白发的孩子却在此时如同哭泣一般地捂住脸,声音也不复往日的生气勃勃。他低沉地道,“那个家伙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样子的我,在战场上只能拖后腿。”
“那,那是因为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啊……”
“可是纲手你也是第一次吧,”
自来也打断了女孩子的话,“居然狼狈到要缩在后面,靠女孩子来保护……以前我以为,只要当上了忍者,就可以打倒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然后保护村子了……但是真正的战场,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真正的战场上,又哪里存在什么善与恶,又哪里存在什么正义与非正义呢?
那些被杀死的家伙,不过是因为接到了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不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他们死在了战场上,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要保护的亲人和朋友吗?难道他的战友就不会为了他的死亡而伤心痛苦吗?也许他是一个坏人,品行不端死有余辜,但也许他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微笑——可是即使是面对着这样的人,也要毫不犹豫地将苦无插进他的心窝——他的妻子孩子会痛苦流泪,他的朋友们会嘶吼着报仇,而他们,又有什么错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