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被这么一叫还一愣,她升为美人后,除了深居浅出的韩才人外没人比她位分低。她与韩才人没怎么说过话,这头一次听别人叫姐姐难免一愣。
回头就看到了梁贞怡那张脸,上次见这人还是在坤宁宫外,她跪地行礼看着她掌掴馨月。
想到那件事,又加上在喻宁这事里这人若有似无的作用,宜安也是一腔怒火,反而莞尔一笑,“梁妹妹这不是说笑了?身子再不适也不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在说‘妹妹’二字时十分用力。
看着梁贞怡攥着手帕只能强忍,宜安心里就有一阵的爽快。
“姐姐这病来的快去得也快,在长信殿外站了没多久,被那风一吹就发了热,姐姐身子弱,可千万要好好将养。”
“也是。好在皇上体恤,及时请了太医,不然还不知要病到什么时候呢。”
梁贞怡嘲讽她装模作样,她就嘲讽她没有皇上恩宠,一时间还真难分伯仲。
其他嫔妃也就看她们二人打着机锋,只在旁边笑吟吟地听,不说不插手。
“说起来,姐姐这段时间还是多去御前走走。不然皇上忘了姐姐可怎么是好。”
“这段时间身子不适,多谢妹妹提醒,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姐姐就去长信殿。”
宜安这病得突然又凑巧,整个后宫摸不准这是否是真失宠的遮羞布。眼下整个后宫不敢得罪宜安,也是因为摸不准皇上是如何打算的,摸不准究竟宜安有没有受到喻宁这事的牵连。
那周山虽然给宜安使绊子,不过到底也不敢把事情做绝,没有哪个宫人敢得罪一个能吹枕边风的宠妃。
但若她今日去御前皇上还是不见的话……
宜安自己也明白,虽然回应梁贞怡的话,有些许赌气的成分,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眼下她的情况用一句如履薄冰来形容丝毫不夸张,她不能出错。
坤宁宫散了后,宜安拿着早就让御膳房炖上的汤就去了乾清宫。
汤不是鸡汤,就算是也不是那天那碗了。
这边的坤宁宫在请安,另一边的寿康宫也在请安。
楚恒一早上就来到了寿康宫,为了展示在世人面前有个孝顺的印象,他虽不喜太后,但隔个日还是要来一趟的。
太后是他的生母,他并非嫡出,但整个后宫都未有嫡出的皇子,他这二十多年的太子之位做得也稳当。他父皇不到四十就去了,皇子中只留下他这一个已经成人的皇子,还有些年纪尚幼的皇弟,登基的时候也是顺理成章。
他不愿多想自己的生母,在帮他夺得皇位这条路上究竟有多么居功甚伟。他不想摘下这层薄纱,不愿意接受背后的事实。不喜太后也是这个原因。
在他登基之前还好,虽然为了太后的母家,他不得和镇西王的女儿成了婚,又迫不得已纳了那么多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但到底没出什么大事。可自从登基之后,从他开始削弱太后的母家,也就是曾经江丞相的实权,甚至最后架空了他们之后,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就有些改变了。
虽称不上视同水火,但二人都明白,有什么东西梗在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消解了。
楚恒记得他小时候,自己的母妃虽然受宠,不过那时别的宫娘娘却也同样虎视眈眈。他能猜出自己的母妃为了让那些女人都生不出孩子,究竟做过什么。
在他父皇还未登基的时候,他母妃在太子府的地位虽不是妾但也就是侧室。那时府里面也出生过几个孩子。但不知是他命好还是怎样,那些都是女子,直到他的出世。
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皇刚刚登基,出生当日还伴随着镇北王的大捷。他父皇龙颜大悦,以为祥瑞降世,直接封他为太子。他的母妃也母凭子贵成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前朝的江家,他母妃的父亲也不到两年就成了丞相。
明明无论是他母妃还是前朝的江家,他们的兴盛都是因为他的到来,那么他若是自己把这些收走也是合理的吧?
小的时候,为了不负他母妃的期望,也为了不让其他的人小看了他这个太子,楚恒只能把心底里阴暗的那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东西隐藏起来,比如……他最讨厌受人支配。
好在他如今已经登基,太后也好,江家也好,他全都可以摆脱了。
“皇上,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无法出来见您了。”
太后身边的赵嬷嬷在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才出来。
楚恒知道这是前朝的江家不知给太后又递了什么信儿,让太后的身子不爽,于是折腾自己。
但楚恒没生气反而抿嘴一笑,归根结底太后也只能如此闹上一闹了。
“既如此朕就不打扰母妃了,”说完这句又转身对周山说:“让太医院的焦太医来看看。”
“回皇上,焦太医今天休息。”周山也知道不该这时打皇上的脸,但他也真没说错。
楚恒听了这话又是一阵的烦,他心里是想给周山找找借口的。能来御前,那好歹也是他提拔上来的,但心里
就是莫名的烦躁。
他直接吐了口气,“若是喻宁在的话,只要那焦杰没死,必定会安排好一切,不需要朕烦心。”
周山一边跪了下来,一边在心里暗骂喻宁。
楚恒没理,独自上了步舆,“长信殿。”
本来没因为太后涌起的火,全都因为周山那一句蠢话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