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抚上脸,猜测道,“我的样子,他要人相信……我是天姬?”
“聪明的小姑娘。”
我还是不明白,可再问他给我的还是那让人听不懂的‘佛语玄机’,或许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
一双大手握紧我的双肩,眼里有着担忧,“在这其间太甫会将你送到别的地方,那儿比较安全。”
“去哪儿?”
他摇头,“太甫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你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他看着我一直拿在手中的木匣子问。
我拉开匣子,他拿起匕首翻看着刀刃,走出小亭捡起花坛里的一块鹅卵石,挥刀砍下,石头像菜瓜一般被整齐地削去了一半,“好刀!何人如此大方?”
“阿黍……黍大人。”顿了顿我又说,“刀上有……原先有血,我擦掉了,她……她的手腕……右手受了伤。”她的手大约就是被这把小刀所伤,那伤她的人还让她亲自把刀送来,是在替我报仇?
祁公子对我的观察仔细面露赞许,“砚山、阿黍六人是太甫的门生也是他的左臂右膀,在明府能惩戒他们的人实在不多。书书,这府上你可认识有不凡之人?”
我想了想,抬头望着他。
他莞尔,“我?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异乡人。今日和我说这一席话,是因这把刀?”
我摇头,我不太确定这刀是谁给我的,向他打听这些是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要活下去。
“若是日后陷入险境,书书,我想你最好能回来……”他停住避开我的眼睛,脸上有少许腼腆,“我是说,这把刀,这儿可能有能庇护你的人。”
“哦。”他冲我脸红?可是他……“你喜欢……喜欢的是绣语。”我道出事实。
他错愕一阵,继而喉头滚动笑不可支,“小姑娘你真是……你真是……”笑声噶然而止,下巴被他托了起来,“这双眼睛究竟能看透多少东西?”
“你是好人。”
额头又挨了一个栗子,“我说过别说稚气话,什么叫好人等你用一辈子去悟吧,在此之前先要保住脑袋,既然能‘纵火索鹰’为何不能用上你的机灵劲儿保护自己。你,也有这个权利。”
我,是啊,我竟给忘了,我也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祈公子的送别真是很及时,当日夜里我在梦里便启程了。一连睡了两日醒来吃喝拉撒完又睡了过去,如此反复几次直到这一日才真正见着了阳光。
“这几个都是送往张员外家的?”
数了数,与我并肩站的少女有五个,面前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粗布衣服表情冷严的中年女人,再看我身上原本好衣料的衣衫也换了成她那样的粗布,不止是衣服,周围的人也换了,全都不是‘明府’那些衣着光鲜的人。
一个驼背男人从破旧的马车上跳下,一脸谄媚的笑,“夫人您看,这几个都是手脚勤快的,模样也够标志。”
‘夫人’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我们六个人跟前细细打量,到我跟前时停下脚问道,“从前做什么的?”
我握了握手,寻思着如何回答,“我……打柴,劈柴。”
她拉起我的手点着头,“是双打柴的手,这眉目干干净净倒是可惜了,若是乖巧听话,回头让你伺候夫人小姐。”
“夏兰!还不快给夫人磕头!”驼背男人喊着。
待他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背我才知道‘夏兰’说的是我,依言跪下磕头,“谢夫人。”
“莫叫我夫人,在员外家都叫我刘婶儿。”
我又磕了一个头,“刘婶儿。”
她很是满意地点头,身边的五个少女也纷纷跪下磕头,偏头投来的目光都不很友善。为什么,我不知道,可我喜欢她们的眼神,喜怒憎恶都那么单纯直白。我想我更喜欢和她们在一起。
上了刘婶儿的马车,驾马的车夫刚要扬鞭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叫喊着,原来粗心的驼背还掉了一人。十二三岁粉嘟嘟的女娃,一边跑着一边嚼起嘴喊着泪大喊‘刘婶儿别落下青儿’,那模样谁见了也怜爱,刘婶儿自然也欢喜,亲自下地将她抱上车来。
扶在车门边的小手漂亮得令人惊叹,皮肤光滑白皙,手指纤细而圆润,最好看的当属于她的指甲,粉粉亮亮的修剪得尖圆可爱,小手指蓄有半寸长的一段还用彩漆画了两朵小小的花。
注意到我在看她的手,她大方地把手送到我面前,“指甲好看吗,青儿自己弄的,以后留长了我帮姐姐也画一个。”
我轻扯了下嘴角,把手藏在衣角下挪出座来给她,我的指甲是画不上花的……
“咋呼什么,坐好上路了。”刘婶儿斥责道。
女娃撒娇似的粘过去,“青儿当然是先给刘婶儿画啦,保证比给姐姐们都画得好。”
刘婶儿笑骂,“丫头片子,你还当是去当小姐啊。”
“不能吗……”
女娃必是没有做过活儿的,干起活儿来那样美丽的指甲怎还能留得住。
(十)[小修]
马车悠哉前行,叫青儿的女娃拉开窗布兴奋地张望叫嚷,我也忍不住瞥了两眼。这是个和明都同样繁华热闹的地方,大约吧,那时我也只在马车里观望过。张员外家是一个气派的大户,可仍不能与明府相提并论。张府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让我想起明府前那两快怪异的石头,官邸大宅前就该如此,或许是那明府太过不凡。
富贵人家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一等大丫头、大管事便是刘婶儿这样的,上面服侍人下面也有人来服侍,二等是刘婶儿说的贴身伺候主人们的丫鬟小厮,三等则是做杂役粗活儿的,自然是最无地位的一层,却也是最简单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