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语你这个蠢女人!就连旁人也看出砚山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为什么你就糊了眼看不清!你要是看清了那孩子就该是砚山的,就不会是你说的‘不该来到世上’,你要是跟祈默走,孩子就该……
“该不该,究竟是谁说了算……谁说了算……”
“谁说了算?”听到我的自言自语,鲜于大人去而复返,“娘娘若是想,便是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我茫然地看着她。
“这些天我已看清您不少。”
“恩?”
‘啪’一声,鲜于大人素白的手拍上我的脸颊,捧提着我的脑袋看进我的眼里,沉声道,“分明是呼啸山林的猛虎,何以甘为待宰的羔羊。您的身份注定了你必须是虎,即便你不是,即便你装得可怜无辜,也绝不会有人把你当作小羔羊来怜悯。”
无论如何历来顺受,绝不会有人把我当作羔羊来怜悯,我何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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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那位少君迎来十七岁的寿辰,那是怎样一番热闹我不知,因为我感染风寒并没有前去列席朝贺。也因此,隔日我的习武课开课了。
习武的地方不再是风吹雨打的露天场,改作一间温暖宽敞的练功房,姜师父没有来亲自授课,委派姜恪和姜翰两名徒弟代为教学,练的还是那一招,搁挡刀剑。姜恪和姜翰虽严格却不像姜师父那般苛刻,或许是他们不敢。
总之一日下来我只是累没怎么受伤,也因没有伤痛困挠我尤为好眠,每回一下课就爬上年嫫嫫的背睡了过去,不管青儿她们叫也叫不醒,久而久之她们也不叫了任我睡,于是我的晚膳时间变成了半夜三更。
谁知这一天大胆的侍女们竟将沉睡的我丢进了浴池。
“少君今儿……呃……翻了娘娘的牌子。”珍珠胆怯地解释着。
我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侍寝,“不去,我认床。”
“娘娘!”
我一斜眼,众婢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很好,好得我几乎要享受这种滋味了。
“这个娘娘无需担心。”走进来的青儿见我正在发威风,忍笑道,“少君说了,今儿在中殿留宿。”
我扬手支退一干侍女,看着面带笑意的人,冷声道,“别让我觉得你在为此高兴。”
“是。”青儿即刻换了一张无比悲痛的脸,这妮子是故意的。
“青儿,你说那两位才人美吗?”
“娘娘说谁?”
“许才人,赵才人。”
青儿撇嘴道,“那两个妖精确是花容月貌。”
“谁美一点?”
“娘娘。”青儿狐疑地皱着眉,“您有什么心思啊?”
“谁美一点?”我又问。
她不得不回道,“赵才人吧。”
“那就赵才人……”沉吟片刻后我改变了主意,“你说她们是从玉妃娘娘和铁夫人从东、西殿拨过来的?”
青儿点头,“赵才人来自贵嫔娘娘的东殿,许才人则是铁夫人挑选来中殿伺候的。”
“马上叫许才人沐浴打扮,然后带她去我的寝房。”东殿的玉夫人封了妃、怀了龙种已经很风光了,总得给西殿一个盼头不是。
“您这是……”明白我的意思之后青儿惊骇大喊,“娘娘不可!您这么做会以忤逆罪论处的!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白绫赐死!”
“我叫你去你就去!不用你来操这份心!”要我给他侍寝,办不到!
青儿愣了半晌,随后脚一跺转身离去,“遵旨!”
“青儿。”我叫住她,咬唇说道,“如果他处死你。”他不是擅长用这一招来威胁人么,“你做了鬼就来找我报仇吧。”
(三十六)[小修]
当晚,许才人被安排在我的寝房歇息,我则搬到了迎风阁住下。不知是不是真有认床的毛病,辗转到二更天还睡不着,索性起床叫守夜的侍女提前端来热水敷腿儿。
从前在小屋住的时候落下了个毛病,每到下雨或天寒时两条腿便疼痛难忍,半夜疼醒后得烧热水敷过才能合上眼。在皇都那几年虽是做丫鬟却也有暖屋暖被,渐渐地这毛病也好了。可自打从地牢里出来腿又开始泛疼,不论寝房里火盆烧得多旺被窝有多暖和,总要在三更天疼醒过来。其实腿儿是暖的,甚至被青儿找来的兽皮暖水袋捂得汗湿了被褥,可就是感觉骨子里冰疼难耐。也许两条腿儿也是有记忆的,对那黑暗冰冷的地方记忆太深刻,总忘不了曾经的疼痛。
两个侍女伏在脚边托着我的双脚放入盆中,拿着巾帕小心地擦拭着,只当给贵姬娘娘清洗脚汗。
“还没到三更吗?”我眺望着漆黑的窗外,有些惊讶寝房那边竟没有一点灯火。
“回娘娘还早着哪,这会儿二更才过了两刻。”
看够了窗外,收回目光注视着两双为我清洗脚的青葱玉手,再看自己指节粗大满是裂疤的手,一时间百味陈杂。侍女的手,娘娘的手,谁分得清呢?
“好了,下去吧。”
“请娘娘安歇好。”
“把灯拨亮一点儿。”
而后我伴着油灯呆坐了一夜,天亮时分青儿和悠荷来伺候我起床,见我顶着两圈黑眼便要我回寝房再睡一会儿。可我怎能去打扰,这会儿少君兴许还在安眠。
“许才人昨晚……”悠荷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
青儿接了她的话,“许才人昨晚不在中殿侍寝,被少君招去了云雨苑。”
云雨苑是少君专门招寝嫔妃的地方,听说此前玉夫人和铁夫人也去过,按说正宫娘娘和三宫皇妃可以在自己的殿中侍寝,只是很多时候少君都不愿多走那几步。至于我,未曾有幸窥得苑中是哪一番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