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花进来时眼睛都看直了,还是苏徐行故意咳嗽一声,她才红着脸低下头去。
“少爷,夫人说吉时快到了,叫您快出门。”
“知道了。”苏徐行点点头,接着一挥衣袖,大步向外走。
他昂首阔步,哪有半分之前的虚弱怯懦,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今日便叫这临江府好生瞧瞧,我苏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唯一能被苏家拿捏的婚事已然解决,既不是苏家人他自然也不用再留情面。
长街上锣鼓喧天,身着红衣的仪仗队伍自苏府门前出发,行至闹市时街道两旁已经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临江百姓。
“这就是苏家大少爷的娶亲队伍?瞧这阵仗不愧是世家大族……可惜呀……娶的是个小倌,啧啧——”
“听闻那苏琰容貌不俗,也不知是否如传闻那般出色……”
“……”
随着人群的议论声,只见迎亲队伍越走越近,打前头的是回避牌,后面跟着开道锣,两个红衣壮汉手持金锣,每走一步便要敲一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四面大鼓,鼓声和着锣声老远便能听见。鼓手之后是乐手,他们有的口吹唢呐,有的拿着笙、笛等乐器,演奏的则是临江本地的喜庆乐声。待这铡锣缀灯、金瓜钺斧、旌旗等都走过之后,便见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是新郎官来了。
众人满怀好奇抬头望去,便见一身红色喜服的俊俏郎君正稳稳地骑在高马之上,他身姿拔、气质斐然,一手拽着缰绳,姿态从容。苏徐行眉宇间盈满了喜气,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气度不凡。
这样姿容出众、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君竟是苏琰?苏府的那个病秧子?煞星?
哪有煞星能长成这般模样啊……
两旁的临江百姓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鲜活的苏徐行,没有了初回府城时的病弱苍白、也没有历经风波的疲惫阴暗,更没有因为娶男妻断前程而变得意志消沉。他打马自街前走过,束发的飘带在身后飞舞,那抹红竟是比街上任何一处风景都要来得更吸引人。
长长的迎亲队伍渐渐消失在街头,方才安静了些许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哗然之声。
“妈呀!这苏公子生得也太好了!怕是翻遍整个临江也寻不到第二个这般出彩的人物了。”提着篮筐的妇人摸摸脸颊,上面还有红晕未褪去。
与她一同看热闹的邻家妇人见状撞了撞她腰:“贵儿娘,你羞不羞,怎地还脸红了?”
妇人闻言啐了声:“呸,别瞎说!我这是被吓到的!乖乖,都说那苏公子煞星命格,生成这般模样,只怕不是煞星……”
“是狐狸精!”邻家妇人接道。
两人调笑了一番,见热闹的主人翁都走了,便也提着篮筐离开了。
苏徐行这一露面,与那两位妇人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般如玉公子怎会是煞星命格呢?天煞孤星不该是面目可憎、戾气横生的吗?
一时间,同情苏徐行的人都多了许多。
毕竟,人总是会对美好事物格外宽容、优待些。
苏徐行一路喜气洋洋地到了竹香楼,竹香楼老鸨一身红衣,在门口也等候多时,见苏徐行到了,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大少爷~您可来了!”老鸨笑嘻嘻地就要将手往苏徐行身上摸去。后者见状眉峰一挑,直接扔了一袋子碎银过去。
“拦门钱给你了。”苏徐行整理了下衣物,这才笑道,“该将我夫人请出来了吧?”
“这……”老鸨方才还颠着荷包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脸上喜滋滋的表情也变成了为难,他瞅了眼周围,扭着腰身凑到了苏徐行跟前,“大少爷,非是小人不敬,岭儿能嫁您为妻那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咱们竹香楼也跟着沾光……”
见老鸨还在拍马屁,苏徐行表情变淡,瞥了他一眼:“说重点。”
“额……”老鸨犹豫了下还是据实相告,“岭儿腿脚不便,还得麻烦大少爷亲自将他抱下来。”
腿脚不便?苏徐行眼神渐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冯淑兰的杰作。
不过……
“就这么点事?”苏徐行斜了老鸨一眼,下巴微抬,“带路。”
没想到苏徐行这么好说话,老鸨喜得一拍大腿:“哎!”
说完,老鸨转身推开了竹香楼大门,只见里面站满了红衣小倌,个个弱柳扶风,见苏徐行进来了,齐刷刷地福身问好:“见过大少爷~”
“愿大少爷与岭儿永结同心、夫妻恩爱。”
说是祝愿,不如说是这些小倌们的期望,他们中的人好容易有这样的机遇脱离了这贱籍,他们只盼着苏徐行能好生待他。
明白他们的意思,苏徐行在抬脚上楼梯前特意停顿了下。
“自然。”
没想到会得到苏徐行的回应,小倌们皆是一怔。
苏徐行一路上了二楼,在老鸨的指引下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毕竟是结婚,苏徐行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只挤出一句:“你在里面吗?”
“……”
赵峋一身红色喜服正躺在软塌上吃糕点,听到这句话差点呛死自己。
这苏琰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说话这般木讷?
但既然人都来了,赵峋也不好再磨蹭,他忙拍拍手站起身来,脚尖轻轻一挑,那搭了一半在软塌上的红盖头便斜飞出去,然后稳稳当当地盖在了他头上。
真要像个女人似的出嫁了,赵峋眼睛微眯,这感觉……还挺稀奇,竟是丝毫没有墨霄以为的那般屈辱或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