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夕就是在开小灶的时间撞上的。
当时已经放了寒假,“云展杯”绘画比赛一月底就要开始,岑林准备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这次的比赛含金量很足,有相当一部分参赛人员已经连着参加好几届了。要是能拿到名次,他的艺考能加分不少。他一直想去清州美术学院,那是国内最好的美院之一。
岑林在画室跟郑奇松研究他画法的问题,老郑对于他的作品不怎么满意:“你这个渐变色处理得不太对啊”
“啊?哪里不太对?”岑林回答。
“你……”郑奇松正想说话,画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岑林转过头去看门口,谢子夕正探着头往画室里看。
他是死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谢子夕,因为他觉得谢子夕平常跟画画一点不沾边。
自从上次谢子夕给岑林家带了只猫,岑穆三番五次让岑林把谢子夕叫去家里看小猫。那猫也是奇了,岑林抱着就一个劲叫唤,岑穆抱着就乖乖的,看见谢子夕更是直接蹭人家腿上,一会蹲在她肩膀上,一会往她怀里钻。
而岑林意外地发现,谢子夕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抵抗力为负值,抱着木耳整个人说话都不那么讨打了,偶尔还能像个正常的少女一样笑一笑。
谢子夕笑起来很好看,现在岑林的脸色也真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岑林差点破了音,指着谢子夕。
谢子夕指着郑奇松:“我来找我老师。”
郑奇松一看见谢子夕,皱紧的眉头立刻松了:“哎哟丫头,这么长时间不来,我以为你不要老师了。你俩原来认识啊?那好办了,你来帮他看看这个上色,我说他还不信呢。”
谢子夕插着兜走到画架边,没忙着看问题,倒是先吐槽上了:“岑林,你色彩的处理相对弱是吧?应该说不擅长处理暗部的色彩。”
岑林:“……”
郑奇松:“哟,你说着了,这小子暗部总会显脏,明度掌握也不太稳定。”
“嗯,色彩调得对比有点过于明显了,衔接不上,当然不自然了。”谢子夕指了指郑奇松刚刚说过的地方,“棕色再掺点,明度降低一点,给这里过渡一下会好得多。”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郑奇松一巴掌拍上岑林后背。
岑林已经不太想说话了,闷着头嘀嘀咕咕:“那又怎么了?能看出问题不代表画得可以。”
“那你可小看她了。”郑奇松冲着谢子夕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放在谢子夕面前:“这可是我的得意门生之一,一丁点大就偷着跑来找我学画画。”
“为什么要偷着来?”
“因为我哥不让我画。”回答的是谢子夕,她已经不想再闲聊了,直奔主题,“老郑,你找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帮岑林看画的吧?”
郑奇松想起了正事,表情严肃了一点:“那什么,月底不是要开云展杯了吗……”
“我不去。”谢子夕很干脆地打断他,“我都那么久不画了,况且时间也卡得紧,老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省点口水。”
岑林的重点显然抓得有点歪,目光如炬地看着郑奇松:“老郑,你还找过她?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去呢。”
“要不是这丫头死活不肯再画,画室里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啊。”郑奇松说,“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去,丫头跟你一起去。”
“什么?!”这回一脸震惊的就不只岑林一个人了,谢子夕和岑林异口同声,不可思议地瞪着郑奇松。
郑奇松被他俩这么瞪着,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子:“老师下星期要去趟外地,指导方面肯定是顾不上太多,只能带着你们去,你多问问丫头。”
“老郑你糊涂了?她能指导我?”谢子夕还没说话,岑林先憋不住了,他看看谢子夕,又看看郑奇松,一脸“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子夕也在旁边黑着脸,抠搜出一条听着靠谱的理由:“放了寒假我哥也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跟我哥解释我去清州干什么?”
“少来,你当我不知道?你哥放假过几天就跟着他导师去万宁参加学术研讨会,不到二月回不来,你们刚好还能在外边过个除夕。”郑奇松轻轻松松揭穿谢子夕,一脸气愤,“再说了,编瞎话不是你的专长吗?没见过比你更能扯的。”
面对老师的指控,谢子夕一脸无所谓,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有你,”对着谢子夕一通怒斥以后,郑奇松又对岑林展开了思想教育,“你不要觉得小夕帮衬你水平不够,她……”
“她是莫欢吗?”岑林反问,“不是莫欢我不服。”
莫欢,第一届云展杯冠军,一幅《双生》让这位之前只是小有名气的画手一战成名,就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见过的人基本就只是当年参加第一届云展杯的人,岑林很不巧没有参加。当初本来要本人来颁奖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突然就取消展出了,而莫欢也从此没了消息,可这不影响岑林对这位画手的崇拜。
虽然那个画手年纪不大,后续也没听说再有什么作品,但这不妨碍那些年级更小甚至同龄人把这人当做榜样,那幅画在更成熟的画手眼里多少还有些稚嫩,但取材搭配独特的风格确实很有冲击性,给人印象深刻。
谁知岑林这话一出,两人同时给出了古怪的反应。郑奇松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一个劲拍着岑林的肩膀,不知道在笑什么;谢子夕则是满脸复杂,他肉眼凡胎,只看得见谢子夕脸色更黑了,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生硬地别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