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谢子夕突然按着耳侧大声说:“裴新源你无不无聊,每天招猫逗狗还不够你忙活的,这时候说哪门子的风凉话?……去你丫的小情侣,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
岑林这才注意到谢子夕两只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此刻他离耳机上的话筒尤其近,他们刚刚的对话不知道被对面的人听去多少,理智回笼后顿时也觉得颇为尴尬,赶紧放开了谢子夕,站在旁边咳了两声。
谢子夕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转头看他一眼:“不舒服?”
“没。”岑林讪讪道。
谢子夕这才抽出空来应付电话那边的裴新源:“差不多行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那新闻了,这不是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吗。你从机场一直念叨到我回家,快一个小时了吧?……就这样吧啊,我还得给锦心姐和飞鹏哥打电话,忙着呢。”
“行,胖鹏鹏这两天没你消息也快急死了,说不定奇迹般地瘦了一两斤呢。要我说他还是胖点好,追不上我就打不着我,你快点给他打个电话吧。”裴新源挂电话前还在阴阳怪气,“什么‘你真的还在’,哎呦酸死谁了……嘟嘟嘟——”
谢子夕面无表情地先挂了电话。
由于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岑林高烧刚好,精力不足,这会已经很困了,谢子夕没多解释这两天失联的原因,直接让岑林洗洗睡觉。
岑林强撑着眼皮,坚持要谢子夕如实交代,还放出了木耳助纣为虐地捣乱——这猫大爷自打谢子夕进门起就没离开过她的膝盖周围,现在更是得寸进尺地赖在她膝盖上玩命撒泼。铲屎官这两天状态太吓猫了,撒泼都放不开,好不容易才把这个靠谱的找回来。
谢子夕拗不过,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木耳,从头讲起。
两天前赵铭铮的案子就结束了,谢子夕本来也是当天下午就要回云城的,机票都订好了。但是庭审结束后赵铭铮的父母应把她和付佳佳留了下来吃了顿感谢饭。跟赵铭铮接触下来,谢子夕还挺喜欢这个小屁孩的,而且赵父赵母不是普通商人,要拒绝也不太容易,于是谢子夕只好答应。
当晚宴席结束后,谢子夕跟付佳佳出了饭店,正准备打车回酒店,斜刺里冲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把刀直扑谢子夕。谢子夕早年跟谢永进对着干,时刻提防挨打,反应力惊人,当即就侧过身子躲开了最致命的一刀。谁知那人杀红了眼,没偷袭到谢子夕,顺着那一刀刀势就砍向了付佳佳。
付佳佳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姑娘,且刚踏出校门没几年,作为一个法学生,案例没少分析,可是这样直面白刃是头一回,反应不如谢子夕敏捷,当即就吓傻了。谢子夕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侧后方一拉,一条手臂就挡在了付佳佳面前,这一刀就划在了她的左手小臂上,所幸这一刀到最后没什么威力了,刀口并不深,饭店的保安出手还算及时,谢子夕没挨更多刀,在医院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就没大碍了。
听到这里,岑林立刻打断了谢子夕,不顾她反对抓过了她的左臂。室内暖气开得足,谢子夕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无帽卫衣,袖子很容易就被撩起来了。
小臂上缠着一圈纱布,倒是没有血迹渗透出来。其他的地方岑林也不方便检查,于是只能看着那圈纱布不满地皱起眉头:“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谢子夕略有些不自在地抽回左臂,道:“我还没说完呢。”
事后调查得知,那中年男子是赵铭铮捅死的那个学生的父亲,那学生是家里的独子,平时成绩又好,给父母争了不少脸,对儿子骄纵的脾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不知道他还在学校里欺负同学。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他已经这把年纪了,大半生的心血都在这根独苗苗身上,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他可不管赵铭铮是不是出于防卫失手才杀死的人,他只在乎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当他看见那个杀人犯居然还能在谢子夕的辩护下只判了两年多的有期徒刑,心中更是怨愤滔天。
杀了人,就该一命抵一命,关两年算什么?!
赵铭铮被看得严,他无从下手,于是只能找谢子夕要公道。
“自己教子无方惹了麻烦怪到别人头上,绝了。”不过人家到底是没了儿子,岑林就是再气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话题引别的重点上,“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连个短信都没有?连裴清源他们都打不通你的电话。”
谢子夕:“我跟受害人父亲发生争执的时候,手机没拿稳砸地上摔坏了,我包扎完伤口还得跟警察针对这次的伤人事件做笔录,宋连非把我扣在酒店休息了很久,我上飞机前的几个小时才重新买了一部手机。”
因为受害人这一刀,谢子夕错过了坠毁的飞机。岑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说起来,谢子夕那么久才买到手机,这里面也有宋连在掺和。怎么哪哪都有他?!
岑林脸色黑了一半,一颗心还残留着谢子夕差点死掉的恐惧,怨怼的语气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烈:“哼,那个叫宋什么的,就不能让你先给我……我们打个电话?这算是把你当私有财产了?你也真是,不会据理力争一下?”
“当时包扎完就做笔录了,庭审也挺累的,我回了酒店就睡死了,要说还真怪不到宋师兄头上。”谢子夕说。
提起刀伤,岑林心里那点关于宋连的不爽就被后怕挤走了,也不阴阳怪气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谢子夕的左臂:“你这行不是属于脑力劳动吗,怎么还有人身安全隐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