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他们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人。
如今他将自己待价而沽,与警察交易,换取一个毫无自尊,毫无隐私的余生。
但至少体面。
九哥觉得等回警局交代一切之后,枪毙他都无所谓了。
他说得多,立得功劳大,说不定还能登上报纸,作为回头是岸的典型来宣传。
人活着的时候见不得光,是块烂肉。
死了反倒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荒谬。
九哥嗤笑一声。
“笑什么呢!”刑事情报科一位警员平静发问,“你不服气?”
“没有。”九哥心里突兀升起怀疑。
差佬如此看不起他们,这些人真能兑现诺言,把许诺放在心上吗?
如果应下的承诺不兑现,等他和宝家云的会是什么呢?
简sir真的够分量吗?
他是那么年轻,他会为了做出功劳来,诓骗他们吗?
九哥转头看向简若沉。
简若沉脚上全是泥,一步比一步沉重,最后不得不用鞋边把另一只脚上的烂泥踢下去。
他踢泥巴的时候对上九哥的视线,忽然一愣。九哥单眼微眯,另一边眼睑上升,眉毛微微扬起,两边嘴角微抿。
这是一个带有怀疑和审视的表情。
押送警员的态度让九哥不舒服了。
九哥这样的人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自己的,会将很多东西臆想得特别坏。
他思索一瞬,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九哥,你真名是什么?”
“九哥。”九哥顿了顿,自讽道,“我生下来就没有名字,因为在妓院的孩子里排行老九,后面的孩子就都叫我九哥,跟了陆堑后能办身份证明,那时候没人给我取名,就用了这个叫惯的名字。”
简若沉走到他旁边,正当九哥以为他要开口打探证据,却听人平静发问:“那宝家云呢?他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九哥惊骇:“你怎么知道?”
简若沉笑了声,“既然你们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不应该你没名字他却有,他比你小几岁,应该比你后办身份证明,所以我猜是你给他取了名字。”简若沉说着,垂下眸子。
他语调很平淡,像是在和朋友聊天,没有半点质问和打探的意思。
如果不是简若沉身上穿着警服,九哥还以为他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
简若沉接着道:“你一定很遗憾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九哥愣住了。
遗憾吗?
他好像已经忘了遗憾的滋味。
不知从何时起,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赚钱也只是为了填满日渐膨胀的欲望。
乍然回想,好像还真挺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