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拂面,手腕上终于隐痛起来。
今夜获知意外信息,江展此刻反而清醒起来。
陆玉应该没有骗他。
造反是毫无转圜余地的族诛罪名,女帝雷声大雨点小,竟然没有动到淮安一脉的封地,仅仅因为江景的自杀就短暂落幕了这次突然的所谓造反事件。
江展心有预感,这件事情没有结束。
一路打马疾驰,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他出发前安排的替身此刻正在床上安寝。
江展点燃灯盏,将被子掀开,“醒醒,帮我包扎下伤口。”
江展安排的替身是与他身形相当,跟随他多年的贴身侍卫周苍。
“谁——”周苍还未清醒,下意识自榻上一跃而起,一看熟悉背影,跳下榻来,“殿下,您回来了……您怎么受伤了……”他拿来药箱。
“我不在的这几日,有没有人来找我?”
“没有,我们一早就往外放出消息,殿下惊马需好生休养。这几日我也在房中不曾出门,吃食让他们送进来,我躲在罗帐里,没人来看是不是真殿下。”
“嗯。”
江展解下巾子,手腕上一个血洞,血肉模糊,周苍帮其清理创口,撒上伤药,小心包裹纱布。空余间,周苍抬眸,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怎么还高兴上了?有什么好事吗?”
他见江展浑然不觉疼痛,静思放空,隐有笑意。
包扎完好,江展抬起手腕瞧了瞧,“有吗?”
“您好像乐受这一刀。”
江展怔了怔,“有吗?”
周苍不敢多言,低头收拾药箱,擦掉案上血迹,将染血方巾也收起来准备扔掉。江展拦住他,“这个别扔。”
他拿过展开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纹样的方巾,打量了下,问周苍,“你说,这个像不像女子用的巾帕?”
周苍挪过灯烛仔仔细
细的看,“嗯……像,又不像。”
江展瞪他一眼。
周苍道,“没什么特殊绣纹,颜色也很常见,应该并不局限于女子使用。”
江展回忆,“那要是有香气呢?”
“那更是常见了,您的衣服每日还有家仆洁净熏香呢。”
江展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悻悻然。他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喏,那我就先回去了。”
————
燕礼需提前半月发出请帖,以便封地王侯出发入长安。太常卿列出的名单向下发布,底下人写请帖发简,快马加鞭送出。女帝也会列一份名单交于太常卿。陆玉和太常卿共事,分批下发名单列帖,却意外发现,女帝送来的名帖中,有江展的名字。
陆玉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确实没有看错。
淮安王江展。
半年前女帝因江景之事波及江展,令其禁入长安。如今燕礼大宴却邀请了江展。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释放的信号。
之前,两人龃龉,但一个在淮安,一个在长安,鞭长莫及,他想做什么也需隐在暗处小心周全。如今锁笼已开,陆玉要和他正式在朝堂面对面了。
霜风渐至,冷烟笼林,丹水东去,飞入秋冥。
蝉声已退,北方的夏结束,一场薄雨收去暑气,秋将至。
长安的城门尉最近很是忙碌,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查放各地入长安的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