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方必行主动与齐朔攀谈。
齐朔于人前,形象一贯宽和温文,且方必行手中筹码丰厚,他不可能在此时折辱人,不给面子。
因此,对方必行提起的话题,自然不会拒绝,谈笑间,甚至有来有往。
这一路上,二人聊的都是文士间清雅之事。
韶声本走在齐朔身边,与他并排。但她觉得自己插不上话,杵在前面实在是怪异,便故意躲到后面去。
说不准他们要聊些庙堂之上的正事呢?自己站在旁边,岂不是碍事?
方必行的几位门客,却没韶声脑子里的这些包袱。抓住机会,连忙上前去,占了韶声的原先的位置,殷勤地围着二人,颇有颜色地附和。
至于韶言,她与韶声同为女子,又是一家的姐妹,按理说,应当与韶声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可也凑到前面,加入簇拥齐朔的人群之中了。
她比方必行的门客更加高明:竟能插入方必行与齐朔的谈话,以琴曲为兴,又借秋日山中美景,偶得几句妙诗。
其诗中才气,使得方必行抚掌而赞:“不愧是撷音居士,琴诗双绝!方某久闻大名,今日方知何为撷音!”
“方老谬赞。韶言此号,不过是闺中玩笑之语,当不得真。承蒙不弃,韶言愿为将军与方老献乐。”韶言抱着琴,不卑不亢地向着二人,行了一个极漂亮的礼。
气韵天成,仿佛端立于清冷月宫之中,遗世独立。若非旧朝里最顶尖的贵女,绝无可能有如此气度仪态。便是强要模仿,最多也只能仿得个十成的形似。
譬如韶声,她就从来做不到。
此时,她听着他们说话,默默数着山道上的石砖,想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
到了就站着,叫走就走。她是这么计划的。
但她又没聋,不伸手捂着耳朵,不可能不知前方动向。
既然听见了,脑中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要酸:
这柳韶言,怎么又来卖弄?
有才学了不起吗?怎么什么时候都要卖弄?
酸完柳韶言,甚至忍不住开始责怪方必行:
他不是大儒吗?这么大年纪,怎么柳韶言一个年轻小姑娘,就轻易让他折服了?
还有,来时说什么,没让他的夫人招呼我是疏忽,所以深表遗憾。这不是带了个柳韶言来吗?带来干嘛?
而且柳韶言人是带来了,但也不招呼自己,跟方必行的门客一样,专门往官最大的人身边凑!
这样硬凑上去有用吗?
有用吗?
没用。
没用吗?
真的没用吗?
齐朔是柳韶言曾经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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