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死寒鸦。
今年的腊月初八比往年更冷,青山城的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要没过膝盖才停。
“咚咚咚!”
苏云裹紧了衣服,伸出冻得发僵的手指,敲了敲二叔家的门。
没人回应。
他知道里面有人,因为他隔着这么远都可以闻到腊八粥的味道。
还有一道烤猪肉的香味,勾人馋虫,让人食指大动。
“咚咚咚!”
他耐着性子,继续敲门。
手上的冻疮因此干裂,有点疼。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个满嘴流油的胖妇人打开门,笑盈盈的,“是小云啊,你有什么事?”
苏云不好意思地陪笑,“二婶,我姐姐病重了,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我来借点钱给她看病。”
一听到借钱,胖二婶就像是看到仇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见,“我们小门小户,哪来的钱给你那个遭瘟的姐姐看病?你没钱就去卖地!”
卖地?
他爹娘四年前就死了,给他留下了五亩地,也算是一大笔财富。
但是很快就被二叔这一家泼皮无赖盯上抢了去。
他哪来的地能卖?
苏云攥了攥拳头。
“我这次来不要太多,只要我卖身的钱,张家说钱给你了。”
他为了给姐姐看病,五两银子和张家签了卖身契当奴隶,却一个铜板都没落在他手里。
“我呸!”
恶妇人双手叉着腰,啐了口。
“你血口喷人!当初我看你小,怕你被骗,才看着你签了卖身契,帮你多卖一点银子,银子没到你的手里,关我什么事?”
争执之间,院子里也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娘,不要管外面的乞丐,烤全猪熟了,快点来吃肉!错过了这次,可没有傻子让咱们卖了。”
苏云看过去,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手里握着一个冒油的猪肘子,啃得正香。
这是他二叔家的堂弟,最喜欢骑在他家头上拉屎。
这一刻,苏云内心忽然腾升起一道怒火,直燃胸腔,让他双眼发红,目眦欲裂!
“你这吃绝户的畜生,卖身救命的钱也吞?!”
恶妇人谎言被拆穿,脸上也有些没光,回屋去,拿出来几个馒头。
“你卖身的钱早没了,这几个馒头给你,够照顾你了,快滚吧。”
说着,她把馒头丢在雪堆里,关上了门。
苏云看着地上的四个馒头,眼眶微红。
爹娘死后,姐姐就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养他,让他上学,不让他受一丝委屈。
现在姐姐病了,他把自己卖了给姐姐看病,却只换来了四个馒头!
许久之后,他才松了松冻得麻木的拳头,吐出一口浊气。
所谓形势比人强,哪怕只有四个馒头,也得收着,总好过挨饿。
只是可惜,没有拿到买药的钱。
现在他身上只有一百五十个铜板的工钱,是姐弟俩这个月的饭钱。
他想了想,干脆用这些钱买了半副药,吃饭的事求求张家,总不至于饿死。
拿到最需要的药,苏云感觉天气似乎明朗了些,把衣服裹紧,迎着狂舞的北风,颤抖的身影渐行渐远。
……
小土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