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偏西,寝居里的动静终于停下来,汗湿的手掀开帐子,捡起地上?的衣裳,小心翼翼地给?躺着?的人穿好。
云意已?经昏睡过去了。
“备药,备水。”澹台桢系上?腰带,懒洋洋地吩咐。很快,珍娘和司南就?进来了,似乎在外头等了很久。
司南看到澹台桢胸口浸出的红色,不禁有些埋怨:“郡王,您不该如此放纵,伤口崩开了。”
澹台桢畅快地笑?:“死?过一回,何必拘着?自己。浮莲居的玉兰树下还埋着?几坛照殿红,你去起出来。”
这可真是?乱来了,司南装作没听见。珍娘劝道:“郡王爷,郡王妃她现在身?子弱,恐受不得?酒味。”
“那还是?埋着?罢。”澹台桢立刻改主意。司南趁人不注意,悄悄朝珍娘竖大拇指。
珍娘唤人抬进来热水,澹台桢换好药,抱着?云意沐浴,随后拥着?她一同入榻。雨后清新的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澹台桢怀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喃喃:“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沉沉睡着?,无法回答。澹台桢心神一松,随她入梦。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安心入眠,因此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待澹台桢醒来,已?是?夜色深沉。
怀里的人儿还在睡。
澹台桢小心地把云意从臂弯挪到枕上?,起身?唤人进来,珍娘应声而入,看到云意还未醒,脚下的动静轻了些。
“什么时辰了?”
珍娘低声回答:“刚交子时。”
居然睡了四个时辰!澹台桢饥肠辘辘,看一眼云意,吩咐珍娘:“让丛绿做一桌子菜过来。”
“是?,郡王。”
澹台桢倾身?捏一捏云意的鼻子:“醒醒,起床了。”
云意迷迷蒙蒙地翻身?,要?继续睡。澹台桢索性把她抱起来:“一天未吃东西,再睡下去有伤脾胃。你不醒,我?就?亲你了。”
“别——”云意睁开眼睛,想?起身?,奈何全身?没力气,软得?像面条似的。澹台桢闷笑?,浸湿巾帕给?她擦脸。
“不用,郡王,我?自己来,唔——”澹台桢加大力度,抹得?云意几乎蹭掉一层皮,她瞬间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是?那个称呼,她唤不出来。
菜肴陆续往里头摆,干煸豇豆,糖醋排骨,胭脂鹅脯,荷叶蒸鸡,还有一大盆鲜浓奶白?的鱼汤。
香味窜入鼻尖,云意巴巴地往饭桌瞧。澹台桢放下巾帕,鞋子也不让云意穿,径直把她抱过去,坐在身?边。
云意没敢说话,乖乖地捧起饭碗。眼前夹过来一大块鸡肉,云意刚吃完,又夹过来一大块鱼肉。
“郡王,妾身?自己来。”
澹台桢冷着?脸不说话,手上?动作不停。云意想?了想?,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澹台桢碗里。
冷峻的面容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澹台桢捏了捏云意的手,极快地吃下排骨。
珍娘与司南皆露出笑?容,丛绿面色复杂,垂下眼走出门外。
一顿饭吃的极为融洽,待云意搁下碗筷,已?经到了后半夜。下人们收拾饭桌的当口,澹台桢把玩着?云意的手,问:“困么?”
云意红了脸:“睡足了,不困。”
澹台桢的薄唇抿出一丝笑?纹:“我?猜也是?如此,既然你我?都不困,那么去泡泡温泉罢。”
云意满脸写着?不情愿:“郡王,您才换完药。”
珍娘想?了想?笑?道:“浮莲池旁有一株昙花,也不知今夜开了没。就?算不泡温泉,喝茶赏花也是?不错的。”
云意还在踟蹰,澹台桢已?经将她拉起来:“走,去瞧瞧。”
“郡王,妾身?——”
“怎么,走不动?走不动我?抱你去。”
云意悻悻住嘴,然而走到半路,澹台桢还是?嫌云意走得?慢,将她横抱起来。月光地落在他的面容上?,更显三?分清贵。一双眼睛幽幽的,像是?要?把云意的灵魂都看穿。
云意偏过眼睛,埋首在他肩膀上?。澹台桢恶意地在下面捏了一下,引得?云意尖叫。
这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尤为明显,前头提灯引路的下人们越走越快,渐渐没影了。
云意羞愤欲死?:“郡王,您干什么呀!”
澹台桢痞痞地斜睨她:“你生气的时候更美了。”
云意紧咬下唇,这人死?过一回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把两人之前的龃龉抛之脑后,行事还更为肆意。
澹台桢看着?云意气鼓鼓的样子,畅快地笑?出声:“小意,我?允你气我?,恨我?,恼我?,但是?,你,我?娶定了!这郡王妃的头衔,你不要?也得?要?。今后,你的名字将和我?的名字,并?排列在族谱上?,永不更改!”
云意心神俱颤,柔柔的眼波里都是?破碎的残影。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预料。澹台桢眼中,话语里满满的霸道意味,再这样下去,她也许要?时时刻刻生活在澹台桢眼皮底下,连出府都变得?困难,谈何离开?
“郡王,妾身?不值得?你如此。”云意落下一行清泪:“您应该听公主的话。”
澹台桢吮走她的泪:“别自欺欺人了,我?娶别人,你不难过?云意,你比你想?象的,更爱我?。”
这句话几乎令云意承受不住,她不想?承认这是?真的,可是?当梦中的人都为澹台桢哭丧的时候,她的心痛做不得?假。她梦醒交错时流下的眼泪,也做不得?假。
她终究是?爱上?了这个踏碎她国土,踩低父兄脊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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