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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啼泪临清晓(第1页)

那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哦,应该是第一次被“带进”派出所。在乡政府工作期间,倒是经常出入于派出所,不过那是为了找警察同志喝酒,不算数的。进去了,我才知道人民警察有多威风,那跟外边所见所闻大不一样啊。在那里面,他们甚至有权力管人们是笑是哭,你要哭,他偏叫你笑,你要笑,他说不行就不行。我说我不是犯罪分子,我是来作证的,警察同志说:“犯不犯罪,你说了不算。”我问谁说了算,他说:“法律。”我就茫然,双股打颤,因为他说出这两个字时,握紧了拳头。

我后悔跟常占美一起喝酒。我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只要跟常占美黏糊在一起,总会发生点什么意外的“惊喜”事儿,西京游兵马俑游出了个“宋熙宁”的笑话,回到县里请他喝酒竟然喝进了派出所。还有我蹲点的高家寨子,早晨发生点什么事儿,晚上杜胜友就知道了,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如翠花家请我吃了只鸡,刘来喜送我几斤胡麻油,谁家女人跟我眉来眼去嘻嘻哈哈,我上过谁家的炕头,恰恰那家的男人不在家,这些事杜胜友知道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又不在现场。退一万步讲,他是我的领导,从关心部下搞好工作上讲,他知道了就应该给我提个醒,相反,事前他假装不知,不闻不问,后来折腾出刘二麻子姑娘怀孕的事,他忽然间异乎寻常的关心起来,准备调查处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关心我,这是变着法儿陷害我。老邢说,杜胜友每年总要处理一两个干部,不是处分就是调离岗位,而他处理或调离的干部都是能力强肯干事的。我愕然,问老邢:“为什么这样?”老邢说:“能力强的有威胁啊。”我恍然大悟,我是杜胜友的威胁了。我的那些事儿王百生一清二楚,他老人家是绝对不会胡说八道的。其他的,我就跟常占美讲过,那是喝酒扯闲话时当笑话讲的,他不是也蹲点吗,两个从天之骄子跌落到人间的年轻人坐一起吹牛,喝多了什么古怪离奇的话讲不出来?幸亏我的人缘不错,事儿一出,王百生、翠花和刘来喜几个榔头棒子的提上,跑去收拾刘二麻子,逼他和他姑娘说实话,原来是他姑娘打工时谈了个男朋友,一不小心把肚子搞大了。刘二麻子磕头作揖说没想给“小程同志找麻烦”,加上老邢四处斡旋,几位副书记、乡长副乡长不愿给杜胜友当枪使,杜胜友才退却了,把责任推给他那位秘书,说秘书散布谣言,破坏团结,调离了息事宁人。

这是大学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啊。

真是不经磨难难成人啊!

我开始怀疑常占美,他就是隐藏在我身边的,至今未被发现的“赫鲁晓夫”。所以,从派出所出来,我暗自下了决心,以后跟他少来往。

可是,没过多久,我发现不跟常占美来往还真不行的。因为我住县城里,董洁茹就三天两头的往我家里跑,来了就赖着不走。想想,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她一进门就嘻嘻哈哈的又说又笑,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那声音大得吓着了隔壁邻居家一只名叫“花花”的小母狗,那小母狗不吃食了,气得邻居家女主人堵在我家大门口讨要说法,骂了两个多小时的街,我赔了两百元“花花”精神损失费才算完。

最近一段时间,董洁茹俨然是我家里的女主人,主动承担了我们两人的买菜洗菜炒菜的事,还不是悄悄的来,下了班去买菜,一路见人一路打招呼,生怕隔壁邻居不知道她跟我有关系似的。渐渐邻居们真以为我跟她谈对象,见了我就说:“小程,你女朋友真能干。”我解释是同学,不是女朋友,邻居们不相信,说我谈个对象跟搞地下工作似的,神神秘秘的。

百口莫辩啊,我只能叫常占美来帮忙了,他不是暗恋董洁茹,想追求董洁茹吗?只有他出面合适,能解决这件事。

一个电话,常占美就屁颠屁颠来了,他一点不记得前几天进派出所的事,也不顾忌他把我出卖给杜胜友,电话里高兴的直嚷嚷:“哥们,我这儿有几瓶好酒,李家店老村长送的。”

我不想在酒店里吃饭喝酒,我怕再来个光头,一板砖下来又得去派出所做笔录受教育,我讨厌看见那些板着脸孔的民警,好像谁欠他几百块钱似的,不是人民警察么?为什么不能人性化一点,难道为人民服务只是说说?

上次那件事情发生后,单位上几个领导已对我有看法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被乡政府退货,现在又跟光头们半夜三更打架,想想实在有问题。好在我们那位吴局长是父亲当年的秘书,父亲调市里前提拔他当了局长。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没批评我,只是打了个电话,告诉父亲“寒雨在外边喝酒打架了”。父亲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敢打架,电话里问了几句,明白过来跟我探讨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是一个人该交什么样朋友的问题。俗话说的“跟什么人,干什么事”,父亲说,走夜路的人免不了要盗墓,守仓库的人难免会偷东西,不是他们本质坏,是环境改变了人性。我相信他还有下一句,“跟女人在一起免不得要上床”,可惜他没说出口。我爷儿俩达成一致意见,少跟常占美来往。母亲听见我打架了,吓坏了,连声喊我赶紧去市里,她想看看儿子是不是少了那个零部件。紫嫣听了惊叫:“哥,你都敢打架了,真像个男人。”

什么真像个男人?哥本来就是个男人。

我告诉董洁茹常占美要来,她有点不高兴,撅起嘴说道:“他来干什么?”我说:“大概是想来看看你吧。”

董洁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你是怀疑我跟常占美有什么关系吗,那你想错了,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噗嗤”一笑,说道:“我一点都不怀疑你跟常占美有关系,是常占美想跟你有关系,他放不下你,他人在乡下,心在城里面,都得相思病了,他来了你要好好接待他。”

董洁茹听了默默不语,神情落寞,菜刀在案板上当当响,眼睛却没看手底下。我想说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这时大门梆梆响几声,董洁茹好像被吓着了,身体打了一个哆嗦,就听她“哎哟”一声,刀切了手指。我转身去开门,来的果然是常占美,他笑呵呵进来,嘴里大声嚷嚷:“他娘的什么天气,不下雪干冷干冷的。”我长舒一口气,接过他手中的两瓶酒,喊他赶紧去给董洁茹包手指。

还是喝醉了,连董洁茹都喝醉了。

常占美喝醉了就激动,连哭带喊,一口一声:“玲玲,我的爱啊。”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儿摇,喊道:“程寒雨,我的心死了。”董洁茹“咯咯”笑道:“一个人一辈子心能死一次,那也是很幸福的事啊,有些人的心一辈子都死不了一次,那才是最悲催的事。”常占美听了转身过去,抓住董洁茹的手,眼泪巴巴,伤戚戚说道:“洁茹,我那么爱她关心她,她要月亮我绝不给星星,可她说跟我断就真的断了。女人的心,真狠啊。”

董洁茹拍拍常占美的后脑勺,说道:“那是因为那个谁……”

她扭头看我,我说叫姜玲玲。

她回过头去,继续劝说已哭成泪人的常占美:“那是因为姜玲玲没读懂你,恋爱就像读一本书,读懂了才能品出味儿。什么人读什么书,什么书适合什么人,都是缘分。你常占美还是有许多优点的,不跟你在一块儿,那个姜玲玲看来没福气。”

常占美拍一把董洁茹的肩膀,说道:“就是,洁茹,你的话太有哲理了,她没眼力劲儿,不懂得欣赏,她没福气。”

我斜躺在沙发里,笑呵呵看这一对活宝抒情,听常占美问董洁茹:“你董洁茹是有福气的,你能读懂我的。”

董洁茹“咯咯”笑了几声,说道:“我也读不懂你,我心里有别的人了。”

常占美甩手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喊道:“知道你董洁茹喜欢程寒雨,你的痴情看着叫人感动,可你不知道啊,人家程寒雨找到合适的书了,人家心里已经有人了,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我常占美最欣赏你董洁茹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董洁茹问道,盯着常占美的眼睛。

“呵呵。”常占美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笑道:“我常占美最欣赏你董洁茹的痴情,还有文采。你写给程寒雨的情书每一封我都拜读了,那真是情真意切,犹如滚滚黄河水,悠悠天地情。”

他开始作诗了。

董洁茹瞥了我一眼。

我赶紧坐直了,说道:“喝酒喝酒,别听他说醉话。”

董洁茹眼睛不眨的看着我,已伤心欲绝,吟咽说道:“程寒雨,你竟这样对我。好吧,说说你那个女朋友吧,她漂亮吗?”

我傻傻一笑,不想说这个话题。脑袋里已经嗡嗡的响,酒上头了,再不能喝了,我收拾过我的酒杯,躲开董洁茹的眼神。她很失望,叹了口气,说道:“去年你拒绝我的信,两年了我时时带在身边,就为这份情,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望着屋顶,什么也看不清,想起那封信,那是付捷和尹子奇的杰作,想解释,再想想还是算了吧,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缓缓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你不是刚才讲恋爱如读书吗,精辟呀。我已经翻开了一本书,恰恰她是最适合我的那一本,只得对不起你了,不过我们还是同学,还是朋友,我衷心祝愿你,早日找到适合你的一本书。”

董洁茹苦苦一笑,喝了一杯酒,喝得猛了点,酒呛得她咳嗽起来。她又捅一下常占美,示意常占美把我的酒杯拿回来,她说:“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吧,不说这些伤心的话题了。古来圣贤皆寂寞,莫使金樽空对月。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说着又一杯酒喝了下去,渐渐语无伦次,已经醉了。

常占美不是醉了,他是沉醉了,眼色朦胧,脚步凌乱的起身去拿我的酒杯,一只酒杯子就把他压趴下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竟爬不起来了,趴地上不动,一时就听见他“呼呼”的大口吹气,睡过去了。我说道:“快扶他上床去吧,地下凉,小心感冒了。”我想起身去扶他,挣扎了几下,腰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叫董洁茹去扶,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却不是向常占美那边走,而是向我这边来了,我看着她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伸过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轻声说道:“我在你怀里躺一晚上,明天就离开你,行吗?”

我默默躺在沙发上,任她趴在怀里轻轻抚摸,她从我脸上下去,渐渐到了我的胸膛上,轻轻的抠着,她感觉到我心跳激烈,我感觉到她呼吸急促,她还要向下,我忙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我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的心在远方,打开的书再也合不上了,我们做不成情人,但我们可以做朋友。”

她在我的腮边咬了一口,咬疼了我,我忍着没喊出声。

她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爱和不爱两种,不会有第三种。朋友,那是不相爱的借口。”

我说:“我不能骗你,这会儿抱着你,但我的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我知道,那个人才是我的最爱,这对你不公平。”

她就脸埋在我的胸膛上,低低的哭了。

常占美躺地下忽然冒出一句:“别惹我家洁茹生气,小心我拍你一砖头。”我“噗嗤”一笑,推开董洁茹,木桶里舀一勺凉水灌下去,真舒服。

董洁茹骂常占美:“再胡说我拍你一砖头。”

我扶常占美上床睡觉,董洁茹收拾干净厨房,洗了脸,然后默默走了。

我想送她,走到了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打起包裹,到县工商局报到。

“没有不好的岗位,只有不会干工作的人。”这是我对吴局长讲的一句话,他总认为单位机构不合理,导致人浮于事,办事效率不高,想调整一下机构,设想都制定出来了,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讲了这句话。

他把我的这句话写下来,挂在办公室墙上,时时看,他说:“这是谁的名言?”我就不敢告诉他那是我程寒雨的“名言”,怕打击他的积极性。从杜胜友身上我学到,“一个人千万不能比自己的领导聪明!”吴局长虽然是父亲提拔的,但他现在是我的领导,杜胜友不也是父亲推荐的吗?他险些折腾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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