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教皇就要叹息着再次迈开步伐,有夜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教皇身上那件华贵外褂,及时制住了对方的步伐。
掌中的布料因绣着金线而有些磨手,但也最大程度地给予了她勇气。
“难道我来找自己的父亲,主神也要怪罪吗?”
可真当她鼓起勇气说完后,教皇不仅没有因此回身,甚至全程都是安静没反应的。
这让有夜原本暖和的身体在晚风的吹拂下渐渐冷了下来,就连握住对方外褂的力道也愈来愈小。
可那强劲晚风也同样送走了空中掩盖光源的绛紫云团,拨开云雾后的月光亮得惊人,几乎都能清晰照出她手中外褂上的金线纹路。
有夜这才发现教皇的眼角有着两道湿润反光的水渍,他挪动着唇瓣,反手擦掉眼角的泪。
“…作为圣女,你自然可以敬我如父,尊我为长。”
教皇转过身,满足又慈祥地弯下眉眼。
不知为何,那本就写满岁月痕迹的容颜于此刻更显苍老。
有夜在那双眼中读到了欣喜与肯定,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基于身份的否定。
“但在教廷里,只有教皇猊下与圣女大人,我们之间仍需要保持距离,不止我们,你和任何人都需要保持距离。”
他拽过外褂,便继续向回廊东侧行进。
“走吧,东侧广场的人多。你晚间出行,必定会被传闲话,不如正大光明地让别人看着你是如何与我探讨教义的。”
有夜先是一愣,随后便快步上前自侧边抓住了教皇教袍的衣袖,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她原先以为对方所做一切皆是委婉的拒绝,可前面那句却一下将她的困惑顾虑全部打散。
教皇所做一切都是在为她考虑。
因为不想让她被传出任何闲话,所以哪怕实质上是父女的他们,在人多眼杂的教廷内也需要避嫌。又因为不想将她牵扯进教廷内的势力纠纷而制止她亲近的称谓,毕竟他们两人能呆在教廷内的时间都不多了,这些会招人口舌,惹人妒忌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父亲,我想就世诞祭和你谈谈。”
“祭典的操办我已全权委托给了文森特。”
教皇连连咳嗽着去扯有夜抓着的衣袖,用眼神不停警告着她周边人的视线。
可现在的有夜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她将手中衣袖抓得更紧了些。
“我一年前就联系皇弟阁下布好了局,只等今年世诞祭收网,甚至还为此送出了原初教典。”
她现在能理解教皇的一切行动了。
因为在他眼里,圣女阿尔忒弥斯就一直都是多年前那个需要他保护才能存活的婴孩,是早就丧失自保能力的单纯囚鸟。
可贪婪的龙族携同星辰女神都正觊觎他爱惜养大的孩子…人终究是敌不过神明的,意识到这点后,发现自己已无力保护孩子的教皇才会因着绝望,变得像二周目那般偏激。
那如果她改变了呢?
如果她能变得不再需要保护,是不是就能让教皇对她改观呢?
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有在人前承认他们父女关系的底气了?
“相信我,父亲。”
有夜迎着教皇震惊的目光,笃定地道出后半句。
“我有能力处理这件事。”
“……你!”
教皇似乎有些着急了,他忽地咳嗽起来,皱眉指向广场一角的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