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林世桉是不下厨的。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近一年,甚至连面都没有煮过。
林世桉今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冰箱,看见被速冻食品堆满的冷冻层后,脸色久久没有缓和过来。
小镇生活没有城市那样便利,和国内更是没办法相提并论。
赵思礼其实是有些挑剔的,但当下条件有限,这半个月一直是用泡面三明治凑合的,冰箱里这些还是他昨晚临时去超市采购来的。
林世桉也未必是个多讲究的人,忙起来经常有上顿没下顿,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觉得赵思礼不应该也不能这么凑合。
这段日子偶尔听赵思礼在电话里提起国外的食物不合胃口,来之前他特意去向唐诗学了做菜。
可做菜讲究天赋,他显然不具备这项天赋。
无奈作罢。
因为大雪的缘故,许多餐厅和商店都停止了营业,车开不出去,他们只能步行去寻找最近的超市或是餐厅。
积雪太深,一脚踩下去嘎吱嘎吱响。
赵思礼原本担心林世桉会不习惯走这么长的路,毕竟林总贵人事忙,出行全靠汽车代步,到后来发现,原来不行的人是他。
体能一直是赵思礼的弱项,积雪导致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吃力,也就两个街区,就喘着摘下了围巾。
“别摘。”林世桉阻止了他的动作,只是拉松了一点给他透气:“会生病。”
赵思礼气息不匀:“我其实也没那么饿。”
林世桉抹掉他眼皮上的雪花,松开牵着他的那只手,转身蹲了下去:“我背你。”
即便是在国外,赵思礼还是会有些难为情,毕竟他们一路走来,见到最多的都是小孩儿。况且,这么厚的雪,一个人走就已经很费劲了,再背一个实在不太安全。
幸运的是,昨晚他去过的那家超市还开着。
但由于没有代步工具,回去的路便显得格外长,到楼下已经是下午了。
正好碰见从楼上下来的安东尼,赵思礼正偏着头和林世桉说话,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恍惚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欲回头时被一只手托住侧脸,在大雪地里和林世桉接了个不长不短的吻。结束后方提醒赵思礼:“有人叫你。”
赵思礼倒没说什么,很平常地和安东尼打招呼,介绍说:“这是我丈夫。”
大雪持续了整整一周,这期间赵思礼一直留在公寓里办公。
公寓里没有配备独立的书房,好在餐桌足够大,壁炉烧得很旺,他和林世桉分坐两端,各自忙碌。林世桉会在他杯子里的水喝光的时候起身倒一杯新的,低头撞上目光,会沉默着接一个吻,自然得仿佛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么度过的。
林世桉偶尔也会望着他出神,大约是因为被困在家里,他最近时常会想起过去的事。
总在想,如果当初他可以少一些顾虑,会不会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二十七岁的赵思礼很好,可他实在很贪心。
赵思礼抬头撞上他的目光,怔一刹,笑问:“怎么了?”
他如今已经可以很快分辨出林世桉的某些情绪,也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林世桉按下他的笔记本:“歇歇眼睛。”
他去洗了水果,回来时发现赵思礼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盘录像带,正在研究怎么用。听见脚步声抬头,唇角漾着浅浅的笑:“看电影吗?”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看录像带了。
林世桉接过来:“哪来的?”
这东西太老了,赵思礼不太会用,自觉让出位置:“柜子里看见的。”
“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看。”
赵思礼没想那么多,让他这么一说,脑子里迅速闪过什么,笑起来:“那更要看了,搞不好是午夜凶铃呢。”
他笑得太轻松,让人心都着亮了起来。
林世桉跟着笑了。
事实证明,午夜凶铃是不存在的。
他们用了三个小时看了一场老掉牙的爱情片,画面是黑白的,中间还有近二十分钟的限制级画面。
两个主角为艺术献身,脱得□□的身躯占据了整张屏幕。
赵思礼摸出眼镜,还没来得及戴上,就被一只手挡住。
他笑道:“这是艺术。”
林世桉嘴上应了,手却一点没松。伴着录像带里传出的喘息,伸手捏住了赵思礼的两颊,哄他:“张嘴。”
窗外又开始飘雪,录像带已经播完好几分钟。林世桉托起他垂落下沙发的那条腿,用满含情欲的嗓音一遍遍叫着“思礼”。
这时候赵思礼最听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却也没有阻止,只是回应似的环住了他的脖颈,用不连贯的语句说:“别遗憾。”
二十七岁的赵思礼是最好的赵思礼,他在这一年里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而致使他迈出这一步的,是三十岁的林世桉。
他们相辅相成,造就了更好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