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刘执带着李三和小豆子回屋的工夫,正撞上小桃喜滋滋地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头钻出来,“主子,我正要去叫你呢!”
刘执笑道,“有好吃的还用叫?闻到香味儿自己就回来了。”
“主子,跟您介绍下,这是林师傅,这是梁师傅。两位师傅,这就是我们刘掌柜,这间茶楼就是她开的。”
刘执冲两个师傅微笑点头,林师傅立即回报以一笑,同时拱拱手,梁师傅却是匆匆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很怕生的样子。
刘执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一眼,这位梁师傅是位三十来岁的妇人,穿得干净朴素,面容和善,看起来很是紧张。
刘执只觉得她腼腆内向,并不知她此时心中的忧虑——她是外乡人,才来临安不久,说话还带着些家乡口音,就怕在当地不好找工,所以乍一见到掌柜的就有些拘谨了,尤其是看到这有可能成为她东家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一时间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讷讷无言,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儿,以至于连招呼都忘了打。
相比之下,另外一位林姓师傅就从容多了,他笑吟吟地跟刘执打完招呼,攀谈道:“刘掌柜,在下林海,就是这临安城本地人,幼时从师学艺,做点心糕饼这行已经有三十余年了。这会儿做了一道点心,还请掌柜的给指点指点,提些意见。”
刘执忙摆手,“哪里,不敢不敢,林师傅是内行,我不过是坐享口福罢了,哪有资格指手画脚。”
小桃插嘴道,“主子,你看梁师傅做的这个多好看。”
她邀功似的地将盘子举到刘执脸跟前,好像那点心是她做的似的。
刘执方才就瞥见了那盘雪白的点心,这时候拿近了看更是好看,只见盘中数个洁白圆润的团子一般大小,上面撒了一些细碎的白糖粉,像是披了层白衣,闻起来甜蜜,看起来可爱,正是女人家喜欢的模样儿。
她笑盈盈地看向梁师傅,“师傅,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我怎从未见过。”
刘执说完这话,林师傅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心里更加没底——虽说他也多次外出观摩学习过各地的新式糕点,但梁师傅做的这东西他却从来没见过,新东西的确很能吊人胃口。他自己做的则是很普通的玫瑰酥,大街小巷随处都能看到。
林师傅选择做这道点心实际是有些傲气的,他本意是想彰显匠心的品质,毕竟能将传统且常见的东西做到极致,其实并不容易,那需要多年的经验累积和专注不二的心思。
可此时他却后悔了,这掌柜的如此年轻,八成理解不了自己的这份儿隐藏的深意,跟梁师傅那道点心相比,他也的确缺乏了一份新意,不一定受年轻人的待见。
唉,看来,这把又没戏,还得再找下一家了。
林师傅心念百转,失望至极,有那么一瞬间都写在了脸上,好在他毕竟见的风雨多了,年纪也摆在那儿,很快便克制住自己,恢复如常。
梁师傅突然被点到名,吓了一跳,诚惶诚恐道,“……回掌柜的,这道点心名为雪衣豆沙,我本是外地人,前些日子才到临安找工做的,这是我家乡的小吃,别处确实很少见到。”
“雪衣豆沙。”
刘执重复了一遍,“这么说来,里边是豆沙馅儿么?”
“正是。”
“果然像裹着一层白雪,这名字起得好,恰如其分。”
刘执赞了一句,看向林师傅手里的盘子,动了动鼻子,“这道玫瑰酥形状美观生动,色泽金黄油润,望之生涎,那翘起的花瓣儿,似乎碰一下就要碎了……油面比例掌握得这么细致,外形又做得如此酥脆诱人,没有积年的工夫可做不来,林师傅好手艺!”
林师傅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听她如是夸赞,黯然的眼中又泛起一丝光亮。
刘执抬手从盘子里各拿起一枚,扬起下巴冲其他人示意,“美食当前,不可辜负,快都来尝尝。”
李三在一旁看了半晌,见刘执说话处事沉稳,不偏不倚,且将人的心思拿捏得当,赞叹的话自内心,自然而然,这样不管最后铺子用不用他们,起码令人心里舒坦,心中便有些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