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接一句的“二嫂”“婶娘”和“新夫人”,又让纪明遥两颊烫起来。
不过她有些高兴。
崔珏……果真没对任何人提过他们的私话吗?
仔细想想,孟姐姐似乎的确不知道她与崔珏几次相见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其实,她很不喜欢温从阳什么事都对他母亲说。可她从前也并没有立场让温从阳对他的家人保密。甚至她总觉得,温从阳会一张嘴对何夫人说出,“遥妹妹不让我说”或类似的话。
她以后,是不是也不必再为被迫泄露隐私开解自己了?
身旁人的脚步更缓下来,再迈过一重门槛,便是拜堂的正院。
崔家高堂俱已不在,只有牌位摆在上首。
崔瑜站在父母牌位旁侧,看早已长大为官、能独当一面的幼弟穿着他六品服色的官袍,手牵红绸领新娘走过来。
他神色虽依然严肃清冷,却时不时向旁侧的新娘看上一眼,注意着新娘的脚下,即便周围人再如何起哄也没收一收。
崔瑜便不禁笑了。
这小子,看来也不是呆得无可救药嘛。
拜堂成亲。
佳偶天成、地久天长。
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三拜,礼成,新人送入喜房。
崔家竟然给新娘备了软轿。
纪明遥被扶入轿中,手中仍然紧握红绸一端。她在轿上,崔珏在轿下,他们依然被红绸紧紧连在一起,纪明遥心里想的却是孟姐姐,——从明日起,就要改口称嫂子了。
这软轿,是谁为她准备的?
她认为应该是孟姐姐,但如果不弄清楚就直接排除崔珏的功劳,也不太好。
这个问题,光凭自己想,自然不能分明。
软轿没有行太久便停下。纪明遥被搀扶下轿,扶入新房,立刻察觉到这房中应有不少女客。
她被扶到喜床上坐好。
扶她的人就是孟姐姐。
——要揭盖头了。
喜娘的吉祥话在纪明遥耳边绕过一圈,全没进去。她只从盖头下看到崔珏的青袍离她近了,青与红稍稍碰触,又飘荡着分开。
她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
是崔珏在紧张吗?
纪明遥眼前豁然亮了。
她抬头,眼中正撞入崔珏的脸。他似乎面色平静,眼中也无波澜,耳根却已经微微发红。
几个月不见,他好像……白回来了,所以那一抹红就分外明显,让纪明遥不禁又想起一年前,安国公府的花园里,她傻傻地问他京中有什么流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红了耳朵。
纪明遥不由一笑。
崔珏一怔,也一笑。
纪明遥还从没见过他笑……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她想起初春山间的积雪落入清溪,溶溶飘化,清寒的风吹在她脸上,她却只觉得春意盎然。
“笑了——快看,都笑了!!”
“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直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