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打人,也是第一次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和别人撕破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将怀里的小狐狸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抖。
他顾不得未成年不得动用向导之力的训诫,手指点上小狐狸的眉心,随即注入向导之力,小心地滋养着它濒临崩裂的兽魂。
身上的剧痛被缓解,可小狐狸看上去却比之前更痛苦,它将尖尖的嘴埋进枯瘦的尾巴,身体轻轻发着抖。
在向导面前展现自己的雄风,就像动物求偶一样,是刻在哨兵身体里的本能。
哪怕此时的姚湛空只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狐狸,它也依然为暴露在宋磬声眼前狼狈而感到绝望。
它不想接受他的怜悯,更不想在他心中种下狼藉又无能的印象。宋磬声是他高贵无暇的小王子,它怕自己满身的血污脏了他的眼,更怕自己因无用而遭到厌弃。
可宋磬声却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将手指凑到小狐狸身边,呜呜地哭诉起来,“我以后再也不要打人了,手好痛……”
他那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当时怒火上头,感官都退化了,此时理智一回来,掌心处的灼痛便明显了起来。
将头藏在大尾巴里的小狐狸浑身一僵,而后迅速睁眼去看他的手。
一见那通红的手掌,挨打都没哭的小狐狸终于内疚地红了眼眶,它轻舔着宋磬声的手,又用自己毛发杂乱的尾巴环住了他的手腕,不住地挨蹭着。
重伤的兽魂不易被修复,一般的向导也不会接手天赋低劣的哨兵,修复姚湛空的力气,足够他们去医治一个身受重伤的A级哨兵了。
再加上宋磬声的父母本就不满他挑人的眼光,要是被他们知道姚湛空受了重伤,小狐狸多半会被直接遣送回姚家。
所以,宋磬声暗自下了决定,开始瞒着所有人,将小狐狸养在自己的卧室里慢慢医治。
和小狐狸在一起的日子,是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哪怕因为贸然动用向导之力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他也从未后悔过。
他的童年像一场分秒必争的战场,每一分钟都被各种各样的学科填满。
平凡母亲和庸碌父亲此生唯一的骄傲,就是头顶的姓氏和由他们的精卵“创造”出来的宋磬声。他们抓着宋磬声,就像抓住了通往权力中心的钥匙。
外语、舞蹈、书法、绘画、琴曲……
他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精通,好像他身上的光芒再盛大一些,父母黯淡的人生就能因此被照亮。
可他什么都不喜欢,填鸭般的练习只会让他痛苦。他的书法是匠气的,绘画是没有灵魂的,甚至连琴曲也是空有技艺而无感情。
在他生出反坑父母的意识之前,小狐狸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礼物。
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也会将他抱在膝头讲童话。童话里有个小王子,小王子的花园里有只小狐狸,小狐狸每天都为小王子衔来一朵鲜花,为小王子堆砌了一整个春天。
姚湛空就是他的小狐狸。
因为小狐狸每天都在卧室里等他,所以他也对冰冷的卧室产生了期待。
他就像是瞒着严苛的家长在卧室里偷养宠物的少年,生活因此变得万分生动,连偷偷去厨房拿生肉都变成了一场刺激的冒险。
他会抱着小狐狸在地毯上翻滚,也会将脸埋进它越长越蓬松的毛发,还会亲昵地蹭着小狐狸的鼻尖和它玩闹。
而它也会配合他,像真正的宠物一样围着他打转,甚至会曲着四肢在他面前露出肚皮由他抚摸。
那是他的小狐狸,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可小狐狸总要变回人的,如果长时间维持兽型,它属于人的理智就会被兽性吞噬。
宋磬声知道他和小狐狸总有一天会分离,可他没想到,那一天的到来竟会如此突兀。
那日是个难得的休息日,他吃完了早餐便回了卧房,门刚被推开,闻到他气息的小狐狸便跃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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