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她立在纱前通报姓名,“茯芍求见。”
薆薆重纱之后,苍墨色的蛇尾动了动,尾尖似有些无力,翘起两分后又绵绵地跌回了地上。
茯芍看不真切,墨尾自玉榻上逶迤流下,被如梦似幻的鲛绡阻隔,纱后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
一串压抑着的咳嗽传出了帷幔,片刻才有了恹恹地回应,“进来。”
茯芍疑惑,今晚的蛇王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依言上前,抬手挑起鲛绡,这纱幔上附着结界,纱外是寻常的夜色,纱内是清新好闻的水莲香气。
这一结界可比蛇田旁的要高明太多。
凉水般的气息随着茯芍的走动在空中荡漾出涟漪。
茯芍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也不知道为何,仿佛自己动作稍大一点,就会破坏这一池的静谧。
穿过三道鲛绡,她终于看见了纱后的蛇王,霍然知晓了蛇王异样的原因。
宽大的白玉榻上,蛇王趴伏在软枕之上,玉簪挽起的墨发凌乱散落,露出一角后颈。
他的呼吸异常粗重,身体温度微高,皮肤透着病态的薄红。
和前几次见面时的模样都不同,眼前的雄蛇展露出一股十分危险的脆弱。他病得更重了。
危险的不是蛇王,而是茯芍。
茯芍后退了半步,顷刻之间,毛骨悚然感遍传全身,令她僵硬难行。
眼前的是万蛇之王,是凌驾于一切蛇的至高存在。
王,绝不会示弱,更不会允许任何人窥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不好……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殿里的鲛绡会被放下。
她要被灭口了么……
正当茯芍寒毛直竖时,趴着的蛇王撑起了上身。
他起得很费力,两丈多的蛇尾化作软水,无法用力。
靠着双臂,他堪堪支起上身。
雄蛇回眸,脸上一片潮红。
那双翠瞳里迷蒙无神,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了茯芍。
“卿。”他的声音不复清润,是干渴到极致的嘶哑,“我有些…难受。”
茯芍顿在原地。
理智告诉她,看见了王狼狈失态的一面,她极有可能在治愈蛇王后,被蛇王反手除去。
可感情推动着她向前。
这是蛇族的王,是蛇族的风帆、导向,族群不能没有首领……王需要她、王在呼唤她,她怎能背弃。
可是、可是……她才刚刚离开韶山,还没来得及看过外面的山河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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