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狱寺君又立刻镇定下来,皱着眉毛、眼神像在看白痴;哼,就好像现在行为古怪的人是我一样。
“这次雷达没有报警吗?”我问他。
他恶声恶气地回答:“…你脑子有毛病啊。”
这时候又觉得狱寺君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了。可是——我怀疑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立即得到一个混杂着警惕与憎恶的后退。
“干嘛啊!?”
“你是不是在躲我。”我伤心地问。
“嘎啊!?”他发出一声怪叫,像开车时看到极端古怪的路边交通标识那样看着我,“我不躲着你才奇怪吧!?”
“不是的。”我说,“和之前的躲法不一样。狱寺君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他炸着毛说。果然是变奇怪了,放在以前,绝对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或者“不关你的事!”的。
自从那天一起看完日落,他就怪怪的,一看到我就平地摔或发出怪声,仿佛活在《猫和老鼠》的世界里。可当时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啊……应该是没有吧?
我斜着眼睛觑觑他。他额角顿时蹦出一连串青筋,像钢琴音符一样上下弹动着。
“…走了!”狱寺君看也不看我就准备离开。我当机立断,猛猛拽住了他篮球服的衣角;也是这时才发现,他脚步其实虚浮得可以,被我忽然拽住,差点又是一个踉跄。
“少来烦我!”
今天的狱寺君格外暴躁,转头冲我发出了霸王龙般的响亮咆哮。幸好我早有防备,直接一巴掌撑在他耳朵旁边,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壁咚。
狱寺君:“……”他瞬间瞪圆了眼睛,眸光微微一颤,好像有点慌乱,连反抗都忘记了。
老实说,原本我做好了被汗臭味包围的准备。毕竟他刚上完体育课,又在篮球场上和黑色脑袋进行了一番激烈角逐,具备汗腺的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不散发出人肉味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充盈在鼻尖的气息仍然凛冽辛辣;除此之外,又比平常多出了一丝丝甜味,一点也不讨厌。
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带着好奇,我踮起了脚尖,刚想凑近一点,就被猛猛摁住了脑门。
“你在做什么?”狱寺君瞪着我,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用这种看内衣小偷的眼神看着我嘛。”我严肃道,“只是想确认一下狱寺君身上的气味。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的。”
狱寺君嘴角剧烈一抽。
“这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你这变态!”他边说边加紧了扣住我脑门的力道。我觉得我的脑袋好像也变成了一颗篮球。如果面前有个篮筐,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拔出来投进去。可那样就太可怕了,这里可不是黄泉啊。
“让我闻一下嘛,就一下!”
“不行!”他斩钉截铁,看来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我就撇过头指着光明处:“啊看,是沢田同学!”
狱寺君顿时一惊,等发现那边空空如也时已经中了我的奸计。
我找准空档,邪笑着扑进了他怀里。这是何等极乐的世界啊,我万分陶醉,有如扑进猫薄荷丛里尽情打滚的猫咪。
被抱住的躯体猛地一颤。或许是刚运动完的缘故,狱寺君的心跳极为猛烈,仿佛正在他体内掀起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
在他重振旗鼓、预备把我撕扯下来前,我抓紧时机猛吸一口,上扬的嘴角顿时变成了波浪形。
“辣辣的。”我评价,“像雪山。”树辞
“……”
狱寺君一动不动了;尽管他还抓着我的手腕,但竟然一点把我甩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原来如此,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呆若木鸡”——这种时刻可比游戏随机掉落的bonus关卡还珍贵,傻子才会松手呢。
我趁机踮起脚尖,把脸埋在了他脖颈处:“还有一点点甜味,像是高级甜品店的草莓圣代。”
闻言,狱寺君稍微动了动,我能感到他体内奔涌的澎湃的针对“高级甜品店的草莓圣代”这一言论的吐槽反驳。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哇哇叫开了。
但是此刻,狱寺君还是一言不发。假如沉默真的是金,他绝对能成为百万富翁。
太异常了。
太稀奇了。
我抱着他不撒手。呼吸之间,脑海中出现了盛夏屋檐下摇晃的风铃,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吃西瓜,在烈日下暴走一万步后,从开着冷气的便利店冰柜里拿出的冰镇乌龙茶,沿着杯壁慢慢淌下来的冰凉水珠。
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我晕乎乎的,说:“喜欢。”
狱寺君抓着我的手蓦地一紧。滚烫热度在手腕缠绕一圈,让我有种溺水的错觉。
我抬起头,发现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陷入石化,又或是口吐白沫失去知觉。恰恰相反,狱寺君十分清醒,且一脸不爽,眼底凉冰冰一片。
“…喂,你差不多闹够了吧。”他低声道,声音比平常嘶哑。
明明是那么冰冷憎恶的眼神。可是一个垂眸一个抬首,我们的距离已经近得连呼吸都相互缠绕了。
“…唔,知道啦。”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现在的气息……像淋了草莓酱的雪山。”
狱寺君嘴唇微抿,形成一条很轻蔑的直线;然而,当我仰头凑近时,那双状似冷淡的翡绿色瞳孔却微微放大了。
我的手避开微微凸起的喉结,继续向上;一缕没扎好的银灰色头发垂落到手背,有点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