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莫婠沉沉点头,“那他打算什么时候来接你走?”
江眠儿眼神坚定道:“和七娘定下的是两月之约,浩铭哥哥和我说了,顶多一个半月,他定会带着银两来重歆楼换我走。”
“哦?你那位浩铭哥哥是有什么好法子,能在一个半月之内,凑齐三千两白银么?”玹华一问便问到了点子上,江眠儿认真回答:“嗯,不瞒公子,浩铭哥哥来青州城本就是投亲的,浩铭哥哥在城内的亲戚也是做买卖的,此次浩铭哥哥要和亲戚去外地做一笔大买卖,买卖一旦成了,浩铭哥哥就有三千两了。
浩铭哥哥早几日就已经离开了,现在也不晓得与人交易,还顺不顺利……总之浩铭哥哥对这笔买卖信心十足,他说了,我与孩子只需安心在重歆楼等着他回来就是,届时他帮我赎了身,一定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将我娶进家门!”
去外地做买卖了?这个时候走,当真是为了做买卖赚银两给江眠儿赎身么?莫婠不由自主的多想了几番,但,事情未到最后,她也不能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断定旁人善恶,还是继续静观其变为好。
“这样挺好,他愿意迎娶你,愿意带你离开重歆楼这个无底深渊,便证明你为他吃的这些苦,还是值得的。”莫婠撑着下巴盯眼前的那盘子糕点看,“成天闷在楼子里也的确无聊……”偏头看身畔的那名青衣人,“阿
玹不如咱们去钓鱼吧!”
玹华闻言犯了愁,“你确定你钓鱼的时候,不会打瞌睡?”
莫婠敲敲脑袋:“那不然咱们去院子里放风筝吧!”
“院子里树太多,放不起来的。”
“那……”莫婠想不出来其他好去处了,玹华正儿八经的提议道:“莲池里的荷花开了,要不然我们去摘荷花?”
莫婠脊背一寒:“我不要!”好歹同为草木类,折在荷花身,伤在莫婠心啊。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去的地方了,莫婠失落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寻丫头画画吧,昨儿的梨花图还没画完呢。”
说完,起身有目标的往门外走。
玹华也跟了上,一只脚方踏出了院落的圆月门,余光便留心到了墙头上停留的那只白色信鸽……
莫婠近日也学会了白日偷懒睡觉,果不其然,丫头手底的梨花还没画几朵,她便先趴在丫头的案头睡着过去了。
某人沉睡养神间,一只乳白的鸟儿倏然落在了窗边,对着坐于一边吃茶的玹华咕咕叫了几声。
玹华睨了眼毫无动静的莫婠,起身,行至窗边拿过信鸽,小心取了鸽子腿上那只布囊里的密信。
信鸽卸下密信挥翅飞走,没入湛蓝的天空。玹华展开信纸,只见那长条形的白纸上赫然写着:鱼已上钩。
鱼已上钩,是自己的计谋奏效了。
当初他将计就计,听从凌越的提议御驾亲征,虽深知此行凶险,但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为了避免冤枉无辜,损伤手足之情,他还是毅然领兵上了战场。
而结果,却是让他无比心寒。
帝王亲征自是能鼓舞士气,且他自幼便文武双全,善于排兵布阵,故而一上战场,与敌国的常胜将军打了两回,赢了两回,眼见就要逼得敌国被迫与自己议和了,没想到却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与凌越勾搭成奸的那个将军突然叛国联合敌军夜袭,还提前给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下了迷魂散,令三万将士那夜险些睡死过去。他得知敌军突袭的消息时,自己这方已然落了下风,靠着他的本事,他本应还有六成胜算,可碍于手下那群得力将士们彼时体内的迷魂散药力还没有完全散去,所以那一战,他可谓是损兵折将,带出去迎战的两万兵将,差一些便全军覆没了。
勉强靠着耐力逼退敌军后,他万万没想到,末了还有后劲在等着自己。
来路不明的叛贼们虽然穿着的是敌国士兵的铠甲戎装,可他十分清楚,那些都是曾经的自己人,都是他靖国的子民……
他在战场本就受了重伤,后来遭了埋伏,当真差些死在了叛逆的刀下。
最终是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赵德大将军,赶在叛党没有将他那支得胜归来的伤兵队伍杀光屠尽前,冒死将他送上马,替他挡下了那些刀枪利剑,保他成功脱险。
他本是一路向京城而去,可那些逆贼又怎甘心如他所愿,一路
尾随着他撵着追杀,又加之他身上有重伤,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连日的颠簸,这才逼他后来选择沦为乞丐好以此混迹人群隐瞒身份,躲人耳目。
这一切,都是拜他的那位好弟弟所赐。
当初他为了不打草惊蛇,而选择放过那个与凌越勾结的叛将,当下想想,却是自己自作聪明,失策了。
他以为那人还没那个狗胆,敢在他这位御驾亲征的君王面前耍花招,他以为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便可百密无疏了,可他到底是失算了,他的那个好弟弟是真心想让他死这一条……
被阿茶收留在重歆楼以后,他便决定先静观其变,继续将计就计,看他还会耍些什么把戏。边关的局势已经被赵德稳定了下来,至于那个想要弑君的逆贼,留着他尚有用处。皇帝失踪的消息早前几日便已传进了皇宫,凌越那一党,就要坐不住了。
他要借此机会将朝中那些与凌越勾结成奸的大臣们都给揪出来,还要顺道探一探凌越的虚实,看看他究竟背着自己都养了多少走狗与兵马……
捏着那张言简意赅的纸条,玹华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取下盖子,轻轻吹一下,火苗便猛地窜了上去——
纸条在火折的焚烧下化成了灰烬随风散去,玹华正要收起东西回去看书,一转身,却撞上了鼓腮好奇寻来的丫头。
“爹爹,你在干嘛呢?”
他竖起手指遮在唇边,“嘘,别吵醒了姑姑。
”
丫头乖乖点头:“哦。”
他牵起丫头的小手,留心到莫婠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温柔的哄着丫头:“走吧,爹爹带你出去寻糖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