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院墙脚下,莫婠昂头,恰见玹华身影一跃,运轻功翻墙跳出去了。
天边乌云终得消散,圆月之光洒遍大地,莫婠的眼前终于一亮,盯着那堵又高又坚硬的墙垣琢磨道:“想出门,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不就得了?还偏得来翻墙……果然是出来做贼的!”
不再多想,莫婠也跟着玹华的踪迹,阔步潇潇洒洒的捏了个隐身咒一道光穿墙出去了。
月黑风高夜……啊不,风是高了些,但是月不黑!可阿玹半夜往外面闯,又是意欲何为?
见故人?寻东西?还是单纯想出门趁着入夜安静散散心?半夜出来散心,他莫不是脑子被雷劈坏了?
晃了晃脑袋,莫婠揣着手跟上玹华的步伐,吸了两口夜晚的清新凉风,平心静气的嘟囔:“能想出这个可能,怕是脑袋坏掉的不是玹华,而是我。”
夜晚的长街上连盏孤
灯都没有,行路辨认方向都只能靠着天边那盏时明时灭的圆月,整条大道上白日里都是人迹稀少,到了晚上,更是连只鬼影子都寻不见,唯剩寒风萧瑟,树叶子摇曳声哗哗作响。
莫婠不明白的扭头看身边与自己并排而行的那位司命星君大人,单手负在身后,步伐稳重,神情沉静,如墨上扬的剑眉微微拧着,一言不发的兀自往前走,似是在暗暗思量着些什么事。
皎皎月华倾撒在他一袭沉墨色的长衣上,倒更显男子身形颀长,芝兰玉树。银光勾勒出他俊逸的侧容,柔和了他的棱角,点亮了他浓墨晕染的双眸,莫婠这样细瞧着,心中仅有一个想法:司命星君真不愧是九曜星宫的第一美,当初一见他画像,她便觉得他的姿容脱凡超俗,便是放在上古那一众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孕育出的清风霁月般的神君队伍里,也绝对可算是个佼佼者,九重天能有如斯美男,委实难得。
而当下逢见了他的真人了,她才发现,司命星君的真人其实比画像还要俊朗七八九分。且司命星君这张脸,堪堪是属耐看那一型的。旁人的脸都是看多了便生腻,而他的相貌,越看越好看啊!
整日里对着这样一张清风朗月的容颜,莫婠还真保不准自己未来一定能坚守住本心不动摇。万一哪一日色心大起了,啧啧,司命星君这下半辈子,怕是都要完了。
莫婠想着
,又发现这张脸实在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好歹司命星君与自己之间还差着辈呢,司命星君是上古天庭的神仙,而她莫婠,虽不是生在开天辟地的年代,但也是大洪荒时期天地间孕育出来的神明,与司命星君的师尊都可称同辈,司命星君若细究的话,还是她的后辈,按人间的规矩,喊她一声姑姑都不为过,她又怎能对自己外甥辈的神仙生出什么歪念头呢。
要是让天命神晓得她厚颜无耻的觊觎他的徒弟,恐是,要把那一口雪白的大牙都给笑掉。
莫婠长长叹了口气,双手背后按着他的行路速度,一路沐着清冷月光往前赶……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莫婠的一双腿都快要累断了,才被他带着向西行,来到了城外荒僻的一座大宅子前。
夜风本就清冷,加之这座大宅子四处浮满了阴人的怨气,故而愈发逼近此处,莫婠便越觉得周身冰凉,如坠寒渊。
“这是座阴宅啊!大晚上来这里,还真是找鬼的!”莫婠搓了搓发毛的双肩,站在他身侧,抬起头一瞧,见到府门口匾额上书写的‘余府’二字,才恍然大悟,猜到他来此处到底是所为何事。
无非也是为了追查余家一百多口的真正死因,可探案查案这种事难道不是该交由官府来办么?他一介布衣,掺和这种事做什么?玹华终归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血气方刚着,根本不惧怕这宅内
的阴煞之气。莫婠站在一边双腿还没缓过来,他便已经抬步走向大门,轻轻一推,大门连就官府的封条一道被破开了。
扑面而来的除了冷风,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臭味。
莫婠最为熟悉这味了,此乃尸体腐烂已久,尸水没入了泥土,长时未曾清理而深渗这片土地所滞留的气息。即便此刻余家人的尸身已经被官府给带回了安置点查验,可这片宅邸里沾染上的气息,没有个两三月,很难彻底消失……
之前天魔两族大战的战场上,就残有这种气息。莫婠镇守在人间的那些年月里,靠近神境的两个国家,也曾在离莫婠安营扎寨的三十里开外打了一场大仗,那一战,凡间两国士兵死伤无数,凡间山谷血流成河,约莫是两国都没捡到便宜,杀红了眼顾不得再替那些枉死的将士们收尸,是以那些个尸体烂在了原处整整一年,那股子刺鼻的臭味,便连莫婠暂居的仙宫都能闻得见。臭了莫婠整整半年,以至于臭味消散后的无数个日月里,莫婠还总有种臭味依旧的错觉。
古来凶杀之地煞气重,此处自然也不例外。只好在玹华虽无官气护身,却有残余的星君仙泽庇体,进出此地还是不至于会被什么气息冲撞到的……
继续跟着玹华进门去,莫婠陪着玹华刚迈进了前院,便发现了宅子的诡异之处。
宅内怨气极深,阴息已在宅院内织就出了一道旋涡结界
,只是这座结界如今力量尚还微弱,姑且可以困一困命格轻的凡人。
玹华此刻来往还算无拘无束,迈过前院,进了后园寻到了小门,负袖凑上去仔细瞧了瞧,伸手试图掰开门闩,可门闩已然被石灰桐油给封死了,饶是他如何用力,都难以扯动半分。
似是在验证些什么,他又折身返回,于后院的墙根处寻到了几截被锯断的梯子,撩开荒草,取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还看见了墙根处,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他蹲在墙角血腥凝重处拧眉深思,莫婠却被他这些做法给搞迷糊了。
来不及细想,她又被玹华给带着摸去了一处本被官府贴了三重封条的房间,房间一打开,草药味与血臭味混为一股,扑进莫婠的鼻息里,差些将莫婠给逼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