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袖将天牛虫丢下了阁楼,莫婠还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着,他踟蹰着小心拍了拍莫婠的后背,柔声安抚:“是我不好,不该拿天牛吓唬你,没事了没事了,那东西已经扔出去了。”
听闻东西被扔了,莫婠才心有余悸的从玹华怀中出来,试探性的看了看玹华的双手,确定了结果,深深舒了一口气,“我的娘啊,吓死我了。”握拳往胸口砸了一通,自言自语道:“凡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虫子,吓死我了……”
想她上古时期多么威名赫赫的一位将军,早年杀凶兽斩妖魔从未有过怯场,当下竟在凡间被一区区小虫给吓到了,传扬出去确然有损她的英明……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天牛这个东西是她的死敌
,三界五行,万物相生相克,就连神仙也不例外,神仙也是有天生惧怕之物的。
犹记上古时期她还未得机缘,修炼成神的时候,彼时她只是三界之巅一座山峰上的一株梨花树,吸纳天地灵气,四海仙泽而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枝繁叶茂的,可偶一年,一只死老虎精从人间带了个玩伴上三界之巅,那个玩伴,正是一只天牛虫。
那不要脸的天牛贪图她的美色,整日趴在她的枝干上拽她的叶子,扯她的花瓣,甚至还以她的树皮为食,当初若非祖神大人回来的及时,她八成是要被那只该死的天牛生吞活剥而死了!正因那个祸害的到来,她迟了万年才得以赶上化神的机缘,真正功德圆满,得道飞升。
当初祖神因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只将它重新丢下了凡间,并未再罚他怎样。莫婠成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他一报当年食骨之仇,奈何,隔壁桃花妖说,他只不过是个区区凡物,在人间不过数栽阳寿,万年岁月已过,当初的天牛早已化作灰烬,消失于三界了,说不准就连投胎转世,都未必能查出个蛛丝马迹了。
奈何,后来她才得知,那天牛当初因承了三界之巅的灵泽,下了凡间后竟修成了魔,为祸一方。祖神命她下凡前去解决这件事,她终是如愿以偿的报了昔年啃骨食肉之仇。亲手劈死自己的仇人纵然欢喜,可当年天牛魔带给自
己的伤害,却成了莫婠一生的阴影。
故而即便莫婠做了神,即便莫婠道行高强,为三界拔尖的高手,但见到自己的天敌,莫婠还是会本能的心生惧怕。
玹华心生愧疚的同她道歉:“我不知道你怕这个,下次一定不逗你了。”
莫婠连呼了几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平静,摆摆手道:“无碍,你早些安寝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玹华见她没有大碍,犹豫着点头:“嗯。”
莫婠摸着胸口很受伤的往自家门口走,边走边兀自呢喃:“太可怕了,人间真可怕。还是天上好……”
走着走着,脚下步子倏地一顿,不对!她方才,是不是抱他了?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她竟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忆起玹华脸上的那抹灼红,她脸上又是一热,心潮汹涌,更是不平静了。
“丢死人了啊啊……”绞着袖子赶紧仓皇而逃了。
玹华目送着莫婠的身影隐匿在拐角处的漆黑夜色中,眼前浮现起她方才一个劲往自己怀中钻的场景,唇角浮起了一个淡淡弧度。
白茶娘,这个民间女子倒是与宫苑中的那些姑娘们甚是不同。
若是能将她带回皇宫,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想法……
转身推门,昏暗烛影倾撒于他的月白衣袍上,他顺手又将厢房门合上,一拂广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取笔蘸墨,铺上一张白信纸,行云流水的在纸案上写
下了短短的一行字:“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笔迹遒劲有力,婉若游龙。
摸过腰间的一枚盘龙形配饰,配饰实为印鉴,小巧玲珑,仅有两颗玉珠那般大,拿过朱砂,印鉴沾了红色,后稳稳落在了书信的左下方。
“凌越啊凌越,但愿你能回头是岸。”
一扬广袖,系在腕上的铜铃发出了沉闷的碰撞之声,未几,夜色中展翅飞来一只全身乳白的信鸽,信鸽从未掩的窗口跃了过来,落身在了玹华的案边,玹华将信纸折成方块大小,藏进了信鸽腿上的布囊中。
——深夜,月魄给那位捡来的男人看完伤,包扎好了伤口,算算时辰也不早了,便打折哈欠从汀柳阁出来。
“要人命了……下次再也不显摆自己的医术了。”昂头张臂,又伸了个爽快的懒腰。
蓦然脑门子一凉,月魄反应迟钝的睡眼惺忪道:“嗳?下雨了?”伸手摸摸,再瞪大眼睛仔细一瞧——
“我天,鸟屎!”
立时昂头朝天上看,只见一只肥胖的白鸽刚从自己头顶飞过去……
“你娘了!死鸟!你活的不耐烦了,敢拉老娘头上屎,你完了,下次老娘再见到你,一定将你拔光毛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