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学你妈。”齐湘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姑娘家,自重点。”
迟休强忍怒火,咬牙道:“我没有。”
“另外,我告诉你。”齐湘目光睥睨,压低声音,“记清楚,你姓迟,你跟程家――”
“连收养关系都不是。”
齐湘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迟休杵在原地,木然注视反光的地面。
秋英浅走后,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哪怕面对唯一至亲的死亡,也没能唤起她的悲情。
迟休记得一句话。
绝望是后知后觉的汹涌。
那一刻,迟休才真实意识到噎在心里的感觉。
她被抛弃了。
不被信任地,不被选择地,不被欢迎地。
遗留世间。
多年前的猜想被印证。
程家更多地,是将对秋晚的感情投射在迟休身上,无论是感激、憎恨还是愧意。
都不是为她。
被无力感侵蚀,迟休也不想去争辩什么,沉默离去。
直到,那个名叫韶谌的转校生闯进她的世界。
迟休对他的桀骜感到莫名其妙。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率与热烈,又带着少年独有的乖戾轻狂。
不曾想,他愿意相信她。
不顾一切。
当她走进教室面对猜疑时,当她等待宣读检讨时,韶谌出现的瞬间,迟休堵在胸口的感觉终于清晰――
委屈。
明明她也不知道谣言是怎么回事,却要在真相被掩埋的时候被迫承担一切。
望向少年,少有地,迟休有了一个奢望。
或许有离别的前提。
但那一次。
她想。
视他为救赎。
然而光被她亲手撕碎。
那年夏天,少年的眼底盛满温柔,告白被小心说出,却藏不住热烈。
“迟休,我喜欢你。”
迟休静静注视他,眉眼淡漠,克制地说出冰冷至极的话。
“你难道不会烦吗?”一顿,迟休低睫,“我烦了,抱歉。”
声音很轻。
但足够中伤少年纯粹而桀骜的心。
韶谌怔在原地,半晌,终于出声。
“好,抱歉。”少年哑了声,“那你走吧。”
她漠然转身。
再没回头。
(三十三)续租
从墓碑前站起身,迟休头发被雨水沾湿了些。
掐掉烟,又迈步去往秋晚的墓前。
盯了石碑几秒,她把从路上折下的一截木香花藤放在碑前,转身离开。
迟休对母亲的印象甚浅,更别提感情。
地下安息的女人,只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和迟宽无异。
就只是。
生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