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谢燃的升迁路线显得很奇怪。
首先,谢燃的晋升太顺了,年仅而立便封侯拜相,哪怕惊才绝艳也不太可能全是白手起家,再联想长公主曾称其清流之首。清流,可并非平民出身靠着两袖清风和一点黎民声望便能做到,需要出身贵重,宗室名门。
本朝等级森严,士农工商尊卑分明,极其看重出身,但开篇却完全没提谢燃的家世。
其二,谢燃的岗位路线也十分莫名其妙,翰林学士是典型的贵族宗室官属,位尊但无甚实权,且是文官。但谢燃却莫名其妙派去平乱,还赢了,手段看起来还十分残忍。
而平乱结束后,又半点没提他的军衔兵权,反而开始扯政治民生这些,十分古怪。
百姓懵懂,恐怕只会觉得谢明烛其人十分富有传奇色彩,打过仗,又是状元,好像文武双全,一个人能扛下整个赵氏朝堂,这说书听着就爽。
但只要在官场浸淫过的人便知,这三言两语间恐怕并不简单。
最有问题的转折是谢燃领兵那段。
古话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兵权自古敏感微妙,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虎符或者来回都要个几十条才能传到的圣旨便能作数的。
那问题来了,是什么让当时的皇帝,赵浔的父亲庆利帝认为塞外百万雄狮会听这么一个年轻翰林学士的话呢?
又是什么,让谢燃大获全胜后转而走文官路线?
这其中,皆是不可细思的问题。
最后,廿一的视线落在“袭爵”二字上。
谢燃,袭的是谁的爵?
还有这个异族……
本朝皇室汉族,起于中原。若以此算来,其他少数民族都算外族。但“异”这个词又似乎有微妙的不同。
更何况,光谢燃杀敌便有数万之数。有这种程度的武装力量的少数民族都数得清,却从没听说过有这个“异族”。
赵浔的声音忽然贴着耳畔响起:“怎么,这页有什么问题吗,你看了这么久。”
廿一表情都没动一下,十分流利地胡说八道:“怎会。草民为谢侯风采所倾,震撼不得言语。”
他脸上没半点震撼的神情,言语间又实在舔得厉害,连凝神盯着他的赵浔都为之一默。
半晌,赵浔道:“很好,那你便好好熟悉。今夜牢记谢侯生平,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廿一眼角微抽,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年轻的帝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接下来的时间,朕需要时,你便要演好谢侯。举止、言谈,皆需如他复生——这也是法术的一部分,你越像他,青铜鼎血祭便会更顺利。”
廿一边坐在茶案旁安静看书。赵浔话音落下时,钟声正好敲响,已是丑时。
他觉得十分困倦,因为和赵浔竟然已聊了大半夜,为快些结束,便只是讷讷称是,随口道:“草民省得。天色已晚,耽搁陛下休息,草民罪该万死,这便带书册回屋细读,明日必定倒背如流,不敢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