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烛说:“因为你家公子棋艺高超,盛京已无人可敌,只能自己左手和右手玩了……哈哈,说笑的。我不便出门,琢磨古棋谱解闷罢了。”
书僮又问:“那您为什么不便出门啊?
谢明烛说:“避避风头。”
他似乎不愿细说,身后却有人冷冷哼了一声:“避风头?你小子也知道!”
听闻此声,谢公子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喊道:“娘,爹又要揍我了!”
定军侯谢赫立刻眉头一皱,呵斥道:“多大的人了,好好和你说句话,就知道找你娘。”
谢明烛扬眉:“不找娘,您会和我好好说话吗?早就揍得我说不出话了。”
平日里,谢赫和谢明烛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一个怒斥一个顶嘴,直到镇国长公主将父子两个分开。
然而,今天谢赫却反常地没有继续训斥儿子。
“你娘病了,”谢元帅道:“这几日别去烦她。”
谢明烛立刻道:“怎么会?严重吗?御医来看过吗?”
谢赫摆了摆手:“都看过了,没有大碍。还是早年的老毛病,体寒亏空,吃几贴药,等天暖和了,便会好了——等等,站住!先别跑……你一会再去看她,我有几句话想交代你。”
他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了好一会,捏了下眉心,看了眼边上的书僮。
那书僮一怔之后,低头行礼,退了出去,还关好了门。
谢明烛敏锐地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他开始猜测父亲要对自己说什么。
他年少气盛,做了那么多所谓的肱骨大臣都不敢做的事。但国舅一脉掌权的时间比他的年纪都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有一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退一万步说,光是想要复仇的,就要给自己……给家里添多少麻烦?
郡主等盛京贵族,这么多年佯装不知,甚至避其锋芒,不就正因如此?
他以为向来严厉的父亲会呵斥自己嚣张傲慢,不知轻重,罚了家规或者禁足,甚至将他送出京城,怕他给家族引灾添乱。
但其实,谢赫只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元帅的手掌厚重,隔着单薄的棉衣,仿佛还能感到他掌心用剑磨出的厚茧。也热的很。
谢赫微微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想做什么,就去做。”最终,谢大帅对他年轻气盛的独子说:“苟利国家,不惜此身,不惜富贵——你是我儿子,我信得过你。”
当年,谢明烛还不知,谢赫这了了几字,却还有第二层含义。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早已来不及了。
次年,谢明烛参加殿试,夺魁。十七岁连中三元,本朝绝无仅有。
至此,谢明烛入仕,先入翰林,圣上破格特许奏疏起草、参政议政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