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仓一呆,然后便是心中狂喜,既然闻安臣这么说了,说明事情还有转机。若是闻安臣真是恨透了自已,只怕根本不会问,直接打一顿就扔出去了,地也不会租给他了。
他恭敬道:“老爷说啥就是啥,老爷说打,小的就认打,老爷说罚,小的就认罚。”
“认打的话,现在就把你摁倒在这儿,我也不打你多了,二十板子算完。衙门中有刁奴欺主的,都是打这些数儿。”
闻安臣淡淡道。
他这一句,可是把张满仓吓得魂飞魄散,他听人说过,衙门里的板子可不好挨,真要是下狠手想要整治你,十板子下去,这条命就差不多了。二十板子,还不得直接打死?
就算不死,落下了残废,下半辈子可怎么办?他上有老下有小的,真要是残疾了,全家就都要完了。
见张满仓沉默不语,闻安臣接着道:“认罚的话,则是这般:我听说了,张家以前跟你们是五五分收成,昨日我说过了,这些都不会改,还跟以前一样。以后咱们这庄子,照旧还是五五分,但是呢,别的人家只用交地里产出的麦粟这一类主粮就成,但是你张满仓,你家中的耕牛牲口,地里的菜,也都要交一半儿。这个,你认不认?”
这个条件其实也挺苛厉的。
张满仓是庄子里最富的一户,家里牛羊猪都有,鸡鸭鹅也有,而且数量很是不少,加起来价格不菲。至于菜地里那些菜,倒不是关键,也不很值钱。
闻安臣让他交这些,也是够他喝一壶的,不过张满仓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这个条件比起挨板子来,可是要优厚的多了。
他赶紧道:“小的认罚,小的认罚。”
“成,那就认罚。”
闻安臣摆摆手,回头对一边的鞠孝忠道:“你待会儿就跟户房的几位把他家里的那些牲口都给清点一遍,该上缴的上缴,然后直接拉到秦州城里去卖了。”
“是。”鞠孝忠点头道。
闻安臣又向那几个户房的书吏笑笑:“有劳了。”
几个书吏自然连称不敢,能给闻安臣办事,攀上闻安臣的关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里,以后你还是庄头。该操办的一应事情,也还都是你办。”闻安臣盯着张满仓,缓缓说道。
“啥?”
张满仓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闻安臣,以为自已听错了。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闻安臣皱眉道。
“不了,不了,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叩谢老爷恩典!”张满仓激动的连连磕头。于他而言,这是大大的意外之喜,他本以为,闻安臣这一番收拾了他肯定还不算完,说不定还要把他赶出去。却没想到,闻安臣不但留下了他,还让他做这个庄头。
这让他方才对闻安臣生出的怨怒愤恨消散了许多,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感激。
“起来吧。”闻安臣脸色变得和缓了一些,把他拉了起来,道:“莫要再辜负我的信任。”
张满仓感激涕零,激动地嘴唇都哆嗦起来。
闻安臣之所以还让他当庄头,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庄子现在的情况。庄子里的这几户百姓,一个个安居乐业,过得颇为富足,这说明张满仓其实是很有能力,弄得很是不错的。若是把他换了,换个别人上来,未必就有现在这个局面。
不过闻安臣也必须要惩治他,若不然张满仓只怕就要无法无天了。
正所谓打一棍子给一甜枣,闻安臣略施手段,恩威并施之下,便是把张满仓给整治的服服帖帖。
处理妥当了这些事情,闻安臣便即离开。
到了家门口,马车停下,闻安臣迈步下去正要敲门,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闻大官人。”
闻安臣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那车夫。车夫还是昨日那个,闻安臣觉得他驾车平稳,不疾不徐,是以今日还雇了他。
“怎么了?”闻安臣有些诧异道。
“俺们大掌柜的,让小的把这封请柬交给您。”
车夫憨厚一笑,取出一封请柬递给闻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