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尹刈苇会这么做。
而且这个人做事很干脆利索,他是卯时得到的消息,也就是凌晨五点,然后赶到洛城东,着人抬了尸体,又赶到衙门,现在才不过是辰时刚到而已。这一切,他只用了两个小时。这么殷切,甚至可说是急切,那么他会不会有所嫌疑呢?
按照这个时代的思维习惯,这种案件,往往直系亲属及配偶是嫌疑最大的人,因为他们有作案的能力和时机,也有动机——别忘了,尹家是富商。为了钱,父子兄弟残杀的事情还少么?
闻安臣不由得用怀疑的眼光看了尹刈苇一眼。此人长相端方,气度凝练,单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他没在多问,只是道:“先等仵作来,验过尸体再说吧!”
少顷,仵作急匆匆赶来,先给几个人行了礼,而后带着徒弟验尸。好一会儿之后,老仵作道:“此尸,口眼开,面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
他顿了顿,道:“当是中毒亡无错。”
闻安臣问道:“可能验出中毒时间?”
老仵作看了半响,有些为难道:“当是昨夜,只不过小人也无法说的太过精准,只不过,当在亥时或是子时。”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毕竟这个时代,限于条件,很多东西无法做到精确。亥时或是子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大致在昨夜九点到今日凌晨一点这一段。
闻安臣向尹刈苇问道:“令尊可是和人结过仇怨?”
“仇怨。”尹刈苇沉思许久,道:“家父坐了几十年生意,虽说处处与人为善,但要说没有对头,那是痴人说梦。对头肯定有的,但只怕还到不了要人命的程度,而且,就算是对头想要毒杀父亲,也未必有法子。”
“嗯。”闻安臣点点头,而后又是细细的问了许多问题。
尹刈苇显然很有耐心,一一作答。
徐惟贤在上面听的有些不耐烦,扭了扭身子,恨不能赶紧完事儿好回去。
闻安臣发现尹刈苇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你可是有什么隐情?”
“这个……”尹刈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道:“说出来,未免有些家丑之嫌疑,但草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导致家父之死的重要原因。”
闻安臣心里一振,道:“请说。”
“家父死于许氏房中,而这许氏……”尹刈苇叹了口气:“本是巩昌府青楼出身,行事颇有些不检点。那一日,草民去往洛城东客栈办事的时候,正撞见她在和一俊美公子调笑。不知……”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闻安臣和黎澄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很是振奋。有了这么一条线索,那么这个案子就明朗许多了。很大可能,这就是真相!
倒是不能怪他们惯性思维,实在是因为在这个时代,一旦出了这样的案子,多半都是奸夫**合伙杀夫。
“许氏在何处?”黎澄问道。
尹刈苇道:“在洛城东后院宅子里,草民安排人看管住她了。”
看来他对这位姨娘是早就心存怀疑了,不过这样也好,更方便抓人了。
黎澄立刻下了牌票,让皂班去拿人。
尹刈苇迟疑道:“大老爷,此中可能还有一些不妥。”
黎澄对他今日总是吞吞吐吐的很有些不满,拧着眉头道:“如何不妥了?”
“那位姓张的公子,可能身份很不一般,草民瞧他气度穿着,非富即贵。而且他身边还有护卫,瞧着是练家子。若是贸然前去那人,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尹刈苇道。
“本官管他是什么来头!”黎澄毫不畏惧,冷笑一声:“便是家中巨富,亦或是大员之子,甚或是公侯出身,在本官辖境内犯了案子,本官也要拿他!”
他本就是那种颇为刚猛凌厉的性子,此时被尹刈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激了一下,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身在局中没感觉出尹刈苇在激他,但闻安臣却看出来了,狐疑的看了尹刈苇一眼,不知道此人是何居心。
黎澄又让快班班头卓安平带着几个精干捕快去抓人,闻安臣也一起去,主持大局。
一行人在尹刈苇的带路下直奔洛城东而去。
此时的洛城东,一切如常,繁忙依旧。
按理说早晨在外头吃饭的人少,但那是对别家而言,洛城东的早点是秦州城出了名的,每日来吃早点喝茶的人极多,而且多半是有些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