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秦昭昭听了非着名相声演员郭德纲的一个相声段子。他说到一个穷人有钱后去买矿泉水喝:“我倒要尝尝这矿泉水是什么味道。”举手为瓶假装喝一口后作喷吐状:“呸,兑水了。”
观众的轰笑声一浪浪此起彼伏,秦昭昭听了也跟着笑,可是笑容背后,有几分心酸淡淡地浮上来。
这种心酸,如坐标,注释着她曾于拮据中渡过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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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士莲和玉兰油,好丽友蛋黄派和牛奶,还有一天一瓶的矿泉水……有一个这样的凌明敏在乔穆身边,秦昭昭根本不敢靠近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如果说秦昭昭是一个灰姑娘,凌明敏就是一个公主。同是生于八十年代初期的孩子,同为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凌明敏和秦昭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凌明敏的生长环境要比秦昭昭优越太多,套用现在的话来说吧,凌明敏赢在起跑线上。良好的家庭条件对一个孩子的成长帮助很大,尤其是培养成材方面。培养一个孩子是离不开钱的,天才交不起学费也是枉然。
凌明敏和乔穆一样,从小就被家里安排学习艺术类课程。她学的是芭蕾舞,女孩子学舞蹈永远是首选,既然可以优美形体又可以陶冶情操。这种号称最高雅的舞蹈艺术将她薰陶得颇有气质。一个班的女生中,凌明敏显得格外出挑,她是高一(2)班公认的班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美丽且骄傲着。
相对凌明敏,秦昭昭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灰姑娘。她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帮妈妈做家务,她知道鸡蛋多少钱一斤;买菜要什么时候去最便宜;煤球要如何用最耐烧;衣服上的油渍要怎么样才能洗干净……却不知道任何一个时髦的玩意,也没有任何一门特长。
而班上有那么多同学都有特长。乔穆会弹钢琴;凌明敏会跳芭蕾舞;龚心洁会吹长笛;宋海旭会写一笔好书法;王雯琳会画国画……很多同学都多才多艺。在这个人材济济的班级里,秦昭昭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她原本最引以为豪的学习成绩,在这个好学生多如过江之鲫的重点学校也不过只是中上水平,不算什么。她渐渐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默,是班里最沉默的女生,沉默得让同学们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如果说之前,秦昭昭还想鼓起勇气告诉乔穆她喜欢他的话,现在是半丝勇气都无。乔穆和凌明敏就坐在她旁边,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说得最多的是他练琴和她练舞的事情,夹杂了一些音乐和舞蹈方面的专业术语。她大都听得似懂非懂,有些则完全不了解不明白。
秦昭昭越来越觉得童话是何其美好的幻想。灰姑娘在厨房里呆了十几年,就算有仙女把她打扮得美若天仙地去参加王子的舞会,可是她能跟王子聊些什么呢?她只会洗衣做饭,连学都没有上过一天,她要如何与教养良好的王子沟通?两个人应该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可是童话中的结局,却是灰姑娘从此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何其虚幻的结局,美好却不真实。
每次走进教室,秦昭昭的眼睛从不会刻意看向乔穆的座位,但她
眼角的余光永远留意在那个方向。如果看到他在,一颗心就格外安定。如果看不到他,就会放下书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假装趴在阳台上看风景,其实在教学楼前的路上搜索她想见的那个身影。看到他出现那刻,心情总是分外雀跃欢喜。
远远地看,是最安全的距离。秦昭昭隐秘的关注,乔穆始终无知无觉,他从不知道有个女生的目光一直在温柔地将他眷恋。
无法靠近啊,无法靠近,却因此而更加痴迷。用一颗年轻单纯的心,秦昭昭着魔般地偷偷喜欢着乔穆。他的一个微笑、抑或一个眼神,都可以让她回味良久;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总会被她暗暗藏进心底,夜深人静时分,独自在黑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回想;他的模样,更是深深篆刻在她心上。
喜欢而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酸涩又甜蜜,喜悦又忧伤,明明知道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却就是无法停止对他的迷恋。
因为喜欢,秦昭昭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对乔穆好。
十五六岁的少女,要如何对心爱的少年好呢?秦昭昭对乔穆的好很简单很纯朴——对他好,就是给他她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有一天,秦妈妈从睡衣店下班回来,带回一只非常漂亮的苹果给女儿。果皮是玫瑰花瓣般深湛的红,红得那么均匀又鲜亮,和她以往吃过的那些半青半红的小苹果完全不同。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苹果。
“这是什么美国进口的苹果,有人送了老板娘一袋,她顺手给了我一个。昭昭你拿去吃吧。”
老板娘慷慨给予的苹果,秦妈妈舍不得吃,特地留着回来给女儿吃。秦昭昭也舍不得吃,夜里把苹果放在枕边闻着它的香气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个绝早,苹果往书包里一塞跑到学校去。趁着同学们都还没有来,她悄悄地把这个漂洋过海来自美国的漂亮苹果放在乔穆的课桌抽屉里。然后走出教室在校园里兜了一大圈,快上课了才回来。
乔穆已经在座位上了。他显然是刚到,一边往课桌抽屉里放书包,一边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苹果,满脸意外地端详着。她突然就红了脸,头一低,竭力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把乔穆罩着,耳朵也坚得高高的,听着旁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