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管他胡县令还是张县令了,婵儿啊,清源县城现在已经暗中被山匪控制了,咱可怎么办啊?”
曹天焦急得猛跺脚,催促道:“山匪进城肯定是奔着钱财来的,咱们聚丰隆银号里现在存了这么多储户的银子,万一被山匪洗劫一空,我的天呐!这可是被你爹的棺材本掏空了,也赔不完啊!”
曹月婵不禁莞尔,轻笑道:“爹,崔二郎不是说了吗?让咱们早些关了银号,先将银钱转移吗?您一会儿就贴上告示,就说东主有喜,歇业三天。咱们将银钱统统转移走,人也跟着一起躲上三天。等着泉州府援军一到,将山匪剿灭殆尽之后,聚丰隆银号再行复业也不迟。”
“你说得倒是轻巧,眼下唯一出城的口子都被山匪堵死了,还能将银钱转移到哪儿去?”老曹越说越是心慌。
“信上说山匪也就六七十号人,县城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一个隐蔽的安身藏银之处?女儿早已经想好了,趁着傍晚前山匪还没开始行动,咱们就带上伙计将银钱转移走。转移的地方女儿也想好了,就在……”
……
……
城东,迎春坊。
县丞陈子昂的宅邸就安置在这儿。
按理说陈子昂身为一县县丞,应该住在崇文坊这种清源城地段最好最贵的里坊。
不过自打他调任到清源以来,这崇文坊中就一直没有空宅出售。再者别看陈子昂是个京官,从天子脚下帝都长安来的,好像很了不起,但实际上陈子昂穷得很,压根儿就没什么积蓄。
他本是蜀中梓州射洪人氏,家里也只是普通人家,不是什么大族出身。陈子昂虽说是长安的京官,但京官也分大小也分贵贱,他不过是七品的中书省右拾遗,干得都是谏言讥讽的差事,是一个没油水又得罪人的清水职官。
再者陈子昂为官清廉,而且对朋友又轻财好施,时常拿自已的俸禄接济身边那些穷困潦倒的朋友。因此,长此以往下来陈子昂别说没什么积蓄,就连这次从长安被贬配到清源来,都是靠长安那些穷朋友们凑得路费。
到了清源出任县丞之后,别说崇文坊一带没有空置待售的宅邸,就算有,陈子昂也购置不起。
于是他便在迎春坊买了一进独门小院,好在他家中也没多少人,除了结发妻子之外,便只有随妻子嫁过来的使唤丫头。一家子从上到下也就三个人,独门小院还算是绰绰有余。
临近傍晚,天气有些凉,陈子昂让妻子替他取来外袍,准备去趟县衙。
妻子陈氏是陈子昂当年求学时恩师之女,贤良淑德,生着一副菩萨心肠。
陈子昂没中进土之前,她便嫁给了陈子昂,算是同甘共苦过来的。
陈氏从卧室取来外衣,温柔地替丈夫披在身上,轻轻说道:“夫君,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还要去县衙上差呢?而且快吃饭了你还往外跑……”
秦汉时,便已形成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所以,官府每五天便会放一天假期,供官员和胥吏役卒回家沐浴,这假期被称为“休沐”。
“谁说不是呢?”
陈子昂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个时辰前,胡县令差人送来一份请帖,说是要在县衙设宴,邀请了城里的那些商贾富户共商县事。这不,让我也要参加赴宴。所以夫人晚饭就不用等我了,你自已吃吧。”
“哦,既然是县尊相邀,商议公事,那是该去。”
陈氏用手轻轻地掸了掸刚刚披在陈子昂身上的外袍,点头道:“对了,听说今天白天东门被关了,说是城外闹山匪,要封城三四天。明天我让翠儿多买些米回来,省得米商趁机胡乱涨价。”
“嗤……我的夫人呐,你可是堂堂县丞夫人啊,谁敢涨你的米价?”
陈子昂宠溺地摸了摸陈氏的头,乐道:“估摸着胡县令召集全县商贾土绅和富户到县衙赴宴,主要也是为了城外山匪猖獗和这段时日城内如何安定民心之事。放心,用不了三四天,泉州府那边肯定会派出重兵来剿灭城外山匪,届时东门必会重开。让翠儿随便买点米就好,不用买太多。”
“嗯。”陈氏应了一声。
“好了,为夫先去县衙了。”
说罢,陈子昂转身出了屋,朝院门走去。
刚拔开门栓,嘎吱一声,院门被人从外到里推了开来。
陈子昂险些被院门撞倒在地,气得大呼一声:“何人在本官院外莽莽撞撞?”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