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湛意外发现他现在对洛予的感觉非常复杂,分明只在这个世界见过几面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他已经确定了在顾谨言的催眠世界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比如他发觉自己的意识中存在着从前楚湛对洛予的情绪。
即便在楚湛的少年时代,他作为旁观者目睹着一切,可是少年楚湛的感官知觉却如骨附髓,他几乎能深刻体会到从前楚湛对洛予的感情。
所以这次催眠后,他甚至都有点无法直视洛予的眼睛,因为一旦接触到对方的视线,他总不可避免回想起高中时候那个围绕在旁边的青涩少年。
顾谨言是本片投资方,他来探班,剧组人自然得把这尊财神爷供好。知道他跟楚湛的关系不一般,导演听说他要亲自在现场看拍摄进度就急得满头大汗。
导演跟他重誓表明只是借位,顾谨言却不放心。
在下午开拍之前,愣是让人搬了条凳子驻扎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床头,拿眼睛当尺子量,非要盯着床上的俩人嘴皮子究竟有没有碰到。
所以当镜头拍摄床上两位主角的互动时,顾谨言的两只眼睛几乎要在楚湛的脸上灼出个大洞。
洛予脸色也难看,任谁都不舒服拍摄吻戏的时候,现场出现无关紧要的人员,尤其那个人还是令人不爽的情敌。
为了方便拍摄,这间宿舍重新布置了一番,不再是拥挤的上下铺,而是左右挨墙的两张床。
顾谨言就这么跟张床头海报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楚湛离得近几乎都能听见他狠磨后槽牙的声音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劝脸色铁青的人:“既然这么不舒服,干脆别看了。”
顾谨言当然恨不得连人带床都给他们掀了。
可既然楚湛声称要跟他重修于好,认真谈恋爱,那么他也不愿表现得过于计较。
于是他凉飕飕地瞟了一眼,又故作自若地环起手臂,“不用管我,亲你们的。”
实际上,顾谨言在场,不仅两位主角,连片场的其他人都不自在。
纵使洛予演技再精湛,被床头一双眼睛盯着他也膈应。
而楚湛别说借位吻了,连真吻都都他妈只跟顾谨言有过两次,并且两次都被对方如狼似虎一通乱啃,体验感非常不好。
所以这场戏只能由洛予全程主动,幸好导演深知楚湛的蹩脚演技,特意将机位大幅度拍摄洛予的角度。
开拍后,洛予闭上眼慢慢地靠近楚湛,俩人的呼吸逐渐在空气里交汇。
尽管那个荒诞的春梦并非楚湛本意,可他总归是里边的主角之一。洛予愈靠愈近,楚湛无可避免地脑海里出现对方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面上就不自然了起来。镜头在洛予身上,然而顾谨言的眼睛却时刻紧盯着楚湛,于是他自然就看见了楚湛的表情变化,顿时连牙根都发酸。
正当床上的氛围正浓时,猝不及防地从中横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床上的俩人齐刷刷扭过头,只见顾谨言的臭脸几乎都要入镜了,他微微眯起眼盯着洛予,语气不爽道:“再往那边凑,嘴巴都要粘在一起了。”
洛予本就因为顾谨言在场,有些难以投入,此时更是沉下脸回击:“用不着你指点,我有分寸。”
顾谨言嗤笑一声,“有分寸个屁,你闭着眼睛还能知道他嘴巴的位置?”
“你不是演员,你懂什么?”
“我不是演员,难道我还没接过吻?”
洛予听见这话,立即联想到了许多他拼命逃避掉的事情,顿时脸色难堪。
他索性在床上坐了起来,眼看俩人的火气马上一触即发,导演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劝说。
一位是当红顶流,一位是大财神。导演两方都得罪不起,只能绕过来拉扯楚湛,让他从中调解。
楚湛只想赶紧拍完这蛋疼的吻戏,他挥手打断,“行了行了,你们闹什么呢?能不能让拍摄继续了?”
说着他又看着顾谨言,“那要不你上场,你俩来拍?”
顾谨言和洛予同时跟砸了臭鸡蛋似的厌恶表情似的,无语地地看向楚湛。
顾谨言忍下了气,虽没面上再继续闹腾。可每当洛予再次靠近时,楚湛时不时能听见床头顾谨言烦躁地发出语气词。
“啧。”
洛予压下无数次想翻白眼的冲动,尽量集中注意力投入到拍戏中,可最后他还是叫了停。
导演只能宣布休息半小时,他凑到顾谨言跟前赔着笑脸,“顾总,这个镜头恐怕要反复拍好几遍,您要不去外面休息间喝会茶?”
顾谨言又不是傻子,这句话的意思哪能听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待着了,要不然恐怕这场吻戏还没拍完,他自己就得气撅过去了。
于是他走之前又恶狠狠地威胁了楚湛半句:“你要是敢让他亲上……”
楚湛发现了,催眠世界里的顾谨言简直幼稚得令人发笑,他接手过无数患者,顾谨言算是头一个现实与催眠中,性格变异得这么严重的。
投资方大金主离开后,片场的氛围一下就变轻松了,休息时间,大伙有说有笑。
趁着场务重新整理宿舍,楚湛便走到隔壁的休息间找了条椅子坐着。
洛予去了另外一个休息间,自从上回庄园片场,眼睁睁看着楚湛和顾谨言牵手离去后,他现在基本上除了拍戏需要,便不再跟楚湛有多余的接触。
楚湛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一边听林霏跟几个小助理议论八卦,一边深思着。
这趟催眠开始之前,他没安排闹钟也没安排小安的针扎。现实里的顾谨言已经把话挑明了,他不得不将这份工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