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盯着他的嘴型辨认了会,发现根本听不懂,时间紧急,转过身无情跑开。
路樊野目光顺势下移,望向靠进他怀里的李夏。
后者呲牙咧嘴地捂身上伤:“这样舒服点,借哥们躺会。”
路樊野坐在一只血肉团聚成的怪船上,旁边是海怪的大腕足在用力勒紧船体,周围躺了一地尸体和昏死的队友,怀里揽着个偏要在此时倒在他身上还捂脸的奇怪男人。
他微微弓着身,有些许防备。
路樊野始终不信任对方,即便他们曾在审判城沦陷时并肩作战。
“你是不是好奇,我在游乐园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缠着你们。”李夏擦了把嘴边的血,道。
不等路樊野回答,他自说自话:“其实那时我快把一条路走到头了,有些束手无策,又经常一个人,没人告诉我这样到底是对是错,更没办法找谁倾诉。”
“我旁边跟着的那个,还记得吗?就坐过山车掉下去死了的,他是监管者,谁叫我那时总不听指挥呢,”他目光带了点怅然,“我爸我妈我哥全在这个游戏死了,在我面前一个一个死,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挨个找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有副本害的,有玩家下阴招的,我真的尽力了。”
“我哥最后走的时候还让我别放弃希望,总有”他忽地剧烈抖动几下,猛地咳出大片鲜血,“总有机会出去。”
“希望?我当时想,所有人都跟我一起死了算了,就算能出去,我也没有家。我嫉妒那些父母姊妹没被唤醒的玩家,他们凭什么还能有希望”
路樊野目光追寻着他嘴角新溢出的鲜血,血流从下颌浸湿了衣领:“所以你就加入了邪教?”
“哦?”李夏很兴奋,眼里涌现出某种希望,“你什么时候猜到的?居然不杀我?这都是你们的计划好的?包括现在的一切?”
路樊野摇头:“你刚才不说谁能知道。”
“哦嚯!”李夏高兴地为自己喝彩,可眼里乍然涌现的希望又消散下去,在故作快乐的表情衬托下越发沉寂,显得了无生气,“看来我没一丝嫌疑。”
他还想笑两声,四肢忽而像被电击般猛地抽搐,仿若空气中有隐形人在拖着他四肢往四处拉拽。
李夏嚎了几声,旋即抓住路樊野,用了十成十的手劲,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这是神降的一部分,所有,所有信徒都要啊!杀了我,快杀了我!!”
他看起来很痛苦,眼珠充血红肿,脸上开始蔓延一些深黑的无序纹路。
像是用意志力强撑着打开背包,他将身上所有道具撒了一地。
“这些,都给你,快杀了我!”他大吼一声,仿佛要发狂,整个人面目胀大,表面皮肤开始破溃。
“快!快啊!”
李夏哀嚎着,痛到了极致,面上却呈现出惊恐。
他好像并不怕死,却怕自己的死亡会带来什么。
“六号,没想到你真叛变了。”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一出,李夏浑身的疼痛都减缓,身体的颤抖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周身两只巨物缠斗的喧嚣渐渐停滞,风止浪歇,连两只巨大的腕足都缩回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