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抿着唇角却面色如常的雌虫,路卿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动摇,继续分析:“你们应对这件事的态度太过于平淡,处理和善后的动作也很熟练。明明最近的讯审局在距离学校将近五十公里的位置,开飞行器最快也要花费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你们接到电话,出发启程却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说明你们时刻待命准备,甚至在学校附近安排警力,对吗?”
艾勒特长叹一声:“阁下,您很聪明,但我希望您不是那么聪明。”
雄虫的眸光微微闪动:“这只是基本推测而已,少将。”
“您说得没错。”
艾勒特低声说:“但我的本意并不想牵扯您进来。”
路卿淡淡道:“已经牵扯进来了。”
“那位受伤住院的是我的室友。”
艾勒特哑言:“抱歉。”
“如果你们的防御措施就是让一个雄虫受伤的话,我觉得或许你们应该正视一下自己。”
飞行器发出轰隆的响声,恰时打开舱门。
路卿微微颔首:“少将,我先下了,您请便。”
进入铺有红毯的大门,路卿蹙紧眉心,手贴扶在墙边微微闭上眼。脚下鲜红色让他的胃忍不住翻涌出酸苦,书小声地说:“路路子,你闻到那个味道了吗?腐烂的腥气。”
路卿缓缓喘出一口气:“嗯。”
卡卡西被刺伤的现场,他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臭味,这种臭味书说和它在那只雄虫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小飞虫,腐臭气味,被刺伤的雄虫。
路卿眼前猩红色一闪而过,被利刃划得破破烂烂的雄虫身体血肉模糊地瘫在地面,和他幼时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狰狞可怖。
“阁下!”
路卿睁开双眼,刚入目的是雌虫担忧的脸,还有臂弯处湿冷的温度。
他扶着墙站稳,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晕眩感仍然存在,但还能忍受。
十年的时间,路卿很少有脆弱的、情绪失控的时候,这几天的心情却起伏很大,幻觉在同一时无数次地出现,显得过于频繁。
“谢谢您,我可以走。”路卿的额头沁出一滴滴的冷汗,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又在犯幼年时期的毛病,路有几分模糊。
艾勒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雄虫的身旁,神经高度紧绷,他怕不敢靠得过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就这么护在他的身边。
一条道直至尽头,仅有几个站守的军雌,但威压无一小于a级。
书与艾勒特一般也十分担心宿主的身体状况,它不知道怎么了,一向胜券在握的路路子会浑身发颤,除它刚开首的那句问话,任何一句他都像听不清听不见,没有任何回应。
书有些急了,是不是它不该问出那句话?
尽头的旁边是一扇高大的铁门微微敞开,从门后传来幽幽的白光,显露出高吊的白织灯下一张布满褶皱纹路的脸。
两虫一前一后。
“吱呀——”铁门被合上,镶满铁器的地界反射出森冷的光。
军官严肃地看着路卿在他的身前坐下,紧接着他的身旁坐下了身穿军服的少将。
少将,也就是艾勒特对路卿的身体状况十分忧虑,虚弱的喘息声隔着玻璃面都能清楚地听见。
想必他身边的军官亦能听清。
伊萨克斯已年过八十,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肃然的气势与压迫。他直视着面色苍白的雄虫,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阁下,我们单刀直入吧。或许——”
“这件杀虫未遂案,是您犯下的吗?”
空气陷入凝滞。
路卿掀开眼皮,对上伊萨克斯犀利如隼般的双目,那无机制的银眸似笑非笑,看戏似地落在他身上,语气却看似关心地问:“阁下,您这是怎么了?流下这么多汗。”
“还是说,您在担心自己杀虫的罪名成立吗?”
艾勒特的眸光一禀,无形的气流旋转:“伊萨克斯中将,请您慎言,这不是您对一位雄虫阁下应该有的态度。”
一声嗤笑,伊萨克斯拿起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水杯,银白色的杯壁遮住他半张透着冷意的面容:“我想艾勒特上将才是,您平日里待雄虫阁下的态度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
“前几年,您不是还刺伤了两只贵族雄虫,以至于被送入医院抢救吗?那高高在上冷嘲他们的嘴脸我至今还铭记于心,怎么对这位阁下就彬彬有礼起来了呢?”
艾勒特无视伊萨克斯嘲讽的语气,狭长的竖瞳立起森然的光:“伊萨克斯中将,这不是您现在该想的事,搜查问审才是您要做的。”
“您若不想继续搜查,我可以帮您稍微请示一下上头取消您的搜查证,死逼一只雄虫怕不是一位拥有中将职称的雌虫该有的表现。”
伊萨克斯突然起唇笑了,轻轻吹去金属杯上漂浮的热气,缓缓地喝了一口,而后说:“艾勒特少将您对待上级的态度真是狂妄。”
艾勒特扬起眉梢,从玻璃隔窗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笔,解开笔盖的动作优雅,神情泰然:“中将年纪大了,下官只是为您找想罢了。”
伊萨克斯不予置评,只是放下手中的银杯,他的视线又转而落在同样沉默对视他的雄虫,微微偏头对他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阁下不是犯虫,那自然再好不过。但您是第一发现者,第一发现者就是第一嫌疑者,请您务必要知道这一点。”
“请原谅我从未听过中将口中的这番言论。”艾勒特勾着唇角,眼底却未见笑意,伊萨克斯咄咄逼虫的话语很明显是为了一个与他相同的达成一致的目的,但这个目的的目标不能锁定是路卿,其他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