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皆是满身鲜血,行尸走肉一般。
弟子们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但岳疏桐仿佛听到他们在说着怨恨自己的话。
“是我对不住大家,是我害了你们……”她绝望地想。
岳疏桐忽觉得自己靠在了殿门上。她转过身,猛地推开了门。
霎时间,一道明亮的光芒填满了岳疏桐的视线。
眼前的一切是明亮的。没有星隐长老,也没有绮幻长老和众位弟子。
她仍旧是在神农山庄的屋中。
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岳疏桐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逃亡。
缓过了神,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悲伤。
她蜷缩着身体,想要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此时只影与荧儿也已睡下,屋子里安静极了,连窗外风过树梢的声音都听得到。
而在这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隐隐可听闻谈话声。
好像是竹猗和姜皎的声音。
“……当时,师父命我等赶快撤离,他只身一人进了省身殿,说要将历年来弟子名册尽数毁掉,这样才可保众弟子无虞。”
“那长老们和弟子们如何?”
“长老们皆已殒身,至于师弟师妹们,有的逃了,有的……”
谈话声停了片刻,继而又起。
“还请公子节哀。那夫子他老人家,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将他救出来。”
“我正在想办法”
“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以后如何,我还需同只影他们商量一下。”
“名册既已焚毁,想必公子的身份外人已无从知晓。这么多年,来山庄寻医问药的人不乏名流权贵,公子若是不弃嫌,我可从中出力,公子可借由他们,谋一份差事,好安身立命。只影姑娘琴艺群,寻一琴坊,做一位琴师,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多谢姜先生为我们筹谋。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夫子和长老们对我等恩重如山,师弟师妹们同我们也是情谊匪浅,如今他们被奸人所害,绝无枉顾血海深仇,苟活于世的道理。”
“公子莫不是想要……可是,你们势单力薄,复仇一事,形同飞蛾扑火。”
“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也罢。公子且放心在我这儿住着,若是有什么用得到姜某的地方,只管开口,姜某定当尽心竭力。这也是为了这么多年来,神农山庄同临穹山的情分。”
“我先谢过姜先生。”
“公子太客气了。”
谈话之声渐微,一切重归平静。
可岳疏桐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竹猗说得对,这一切都是奸人从中作梗。小到内侍监多事,大到段暄和司徒熠罔顾人伦。
为了那个皇位,他们可以毒害先帝,可以残害忠良,可以兄弟反目,甚至可以追讨夫子从前之过。
夫子当初所参与的争斗已然是前朝旧事,经历过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夫子本人也已是耄耋之年,可即便往昔之事已散如云烟,为了能让皇位坐得安稳,为了司徒氏一族的利益,段暄和司徒熠也会让夫子去领受那个本不应该承受的刑罚。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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