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了。
她还是怕水。
上次有顾砚时在身边,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只她一个人,坐在船上便觉得心头浮浮沉沉地不安稳,只好又叫来守在岸边的小厮撑船送她去了湖心亭。
这碧水之上,假山与荷花相掩映,远处有飞瀑如练。
水天相接,浩瀚苍茫中,唯湖心中央一处被花海簇拥的古亭,亭顶镶琉璃镜,映照湖景,如画中世界。
要不说邕王是个会享受的呢。
这样的绝景,竟只藏在他一人的后院之中,而天下能得见之人,也不过寥寥。
琉璃见她恹恹了几日,此刻见了绝景终于难得起了些兴致,便不顾阻拦,去厨房将今日进的好东西全给她呈上来了。
绵柔细腻的荷花酥,粉白相间,清新得很有趣味;以南边龙井制成的茶酥则减了油酥的腻,加入颗粒感更强的榛子,回甘悠长;此外还有鱼羹一碗,鲜蘑菜心一份,并上山药粥、酸梅汤、紫苏饮子,七七八八汤汤水水地摆满了湖心亭中的石桌。
都是岑听南从前爱用的。
不等岑听南拒绝,琉璃又跳回船上,让小厮将船远远撑开了。她知道姑娘近几日心头烦,玉蝶被姑娘叫走,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些什么去了。她能做的有限,便也只希望在这些小事上能哄哄姑娘开心。
说到底,还是怪相爷。
好好的姑娘,和他去了趟书院回来,便眉目郁结,几日没有胃口,一连消瘦了好几圈。
偏这罪魁祸首一出府就是好几日,没了音信,徒留姑娘生闷气。
真是个不靠谱的,自家姑娘,还得靠她来哄。
不得不说,琉璃自对自家姑娘的心思拿捏得还是十分到位。岑听南见了琳琅满目的石桌,心情已好上了几分,再见这样绝色的天地间,此刻只她一人,便浅浅缓了口气。
琉璃乘着那只船越走越远,湖水偶尔漾起清晰可闻的波涛,温柔抚过她心上。
一点点抚平她心头的躁,叫她松快不少。
岑听南四下张望,见此处绝不会有人路过,心头一动,索性脱了鞋袜,一点点坐到亭边石阶之上,将一双玉足轻轻落了下去。
好冰的湖水!
凉而沁的感觉自脚底,爬过她的小腿,一路蔓延上心头,让岑听南置身燥热的暑意中,仍是打了个寒颤。
她快速地将脚缩了回来。
若是被娘亲看到她这样玩水,该要挨骂了。
她身体不大好,小时候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自小就不被允许靠近水边,每次见到岑闻远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雨中疯玩得落水狗一样的回来,她表面上扬着头嫌弃自家阿兄,心里头其实羡慕得很。
她也想这样痛痛快快地玩水。
想着想着,岑听南突然轻轻笑出声来,这会儿,她不就在玩水么。
回头再一看,桌面上还有她最爱的冰饮子,岑听南笑容愈发真心实意。
她收回脚,起身跑到桌边,端起冰饮子,又坐回了方才那处。
这次她将裙摆卷到腰上,露出了最里头月白色的亵裤,再一点点,亲手将亵裤挽起,露出线条紧致流畅的小腿,试探着将整双腿都浸入水中。
——再高高踢起水花。
冰凉的湖水被她踢得到处都是,在盛夏午后的日头下一晒,落到亭外滚烫的玉砖上,转眼就被蒸发了。
岑听南被激起了野性,咯咯直笑。
“你们镇日在这儿被风吹日晒,今天日头这样毒辣,我便做回好人,多喂你们喝点水罢。”她对着玉砖自言自语。
说完便将水花踢得更高,更大,孩童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顾砚时将琉璃赶走,再一个轻功落在湖心亭上时,岑听南已经玩得有些累了。
满桌东西一口未动,只有身侧那碗冰饮子,受了点皮外伤。
她双手向后撑着,扬起头接受着阳光的逗弄。时不时再从水中将双腿高高举起来,嘴里还自言自语念叨着些什么,脸上尽是快慰的笑容。
他不在,她一个人也玩得很好啊。顾砚时眸色一沉。
再看阳光底下雪白而充盈的一双腿,软玉似的,正湿漉漉向下滴着水珠。
一滴滴落在湖面上,泛开的涟漪像他心头翻飞的晦暗。
六月初的日头这样毒辣,晒得顾砚时口干舌燥。
他紧抿着唇,她的脚,连他都没能这样仔细端详过,却被平安看见了。
三十杖到底是打轻了。
顾砚时不再压抑心头的火,上前一步,大手一捞,将她拦腰从水里拎了出来。
岑听南羽毛似地,轻飘飘落下,被人横抱着走回亭里。
再落座,已是抱着他的脖子,横面仰躺在怀中的姿势。
“你回来了啊。”岑听南看着面前一张冷淡的俊脸,不咸不淡哼了一声。
顾砚时双眼眯起:“你知道是我?连叫都不叫一声,若是登徒子怎么办?”
还将脚这样给人看!
岑听南学他,嗤笑一声:“这是相府,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进得来?再说还有琉璃在旁守着,我若有什么差池,她第一个要尖声叫起来。这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你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