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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她话音未落，严濂之的身形便飞快地向后退了三步，断然拒绝道：“出什么山？此事免谈！”

他干脆利落地拂袖而去，那竹屋的窄门紧闭，将两人毫不留情地隔绝在门外，速度之快，黎萤竟没回过神来。

果然，大儒都是有脾气的。

黎萤苦笑——莫非，这是要三顾茅庐了？

她正踌躇之际，陆循光却不慌不忙地朝着竹屋内朗声叫道：“老爷子，你隐居此地多年，为的不就是我娘酿下的那批竹酒？今日只尝了半盏，尚不尽兴，就这么走了，可睡得着么？”

良久，严濂之瓮声瓮气道：“你这小子，休想以此为饵！”

自那之后，不管陆循光和黎萤再说些什么，他都干脆充耳不闻，装作木头。

黎萤犯了难，却只听到陆循光不慌不忙地附在她耳边，温言叮嘱道：“老爷子唯有一点口腹之欲难以饱足，正是你的拿手好戏。山上多蛇虫，你就留在此地莫动，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他便提了两只拔毛洗净的竹鸡回来，竟还挖了几棵鲜嫩的笋子。

趁这当口，黎萤也在周围的竹根附近找到了些竹荪和竹耳。

昔年，她曾在蜀南竹海有幸尝过一桌“全竹宴”，其中几道菜做得颇为有趣，今日倒是可以做来哄哄这位脾气古怪，口味刁钻的大儒。

陆循光寻了个竹篮，将一应食材尽数装进去，这才牵着她，径自绕到竹屋外的一处偏僻的角落，熟稔地在竹墙上摸索了几下，一道小小的暗门径直出现在眼前。

“小时候，我为着偷溜出去玩耍，趁我娘不备，偷偷开了这小门。”

陆循光解释了一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棱角分明的眉眼竟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显然，是对那段孩提时光十分怀念的。

竹屋清幽，小几上点缀着不少纹饰素雅的绣品，只用芦花和竹枝插瓶，极为别致，显见，屋主是个出尘不俗之人。

这陆循光的娘到底是何方高人？黎萤心中不由生出了些好奇，却又不便追问，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陆循光，直奔灶间。

严濂之的确是个老饕，竹屋各处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只有这灶间，打扫得纤尘不染，佐料也一应俱全。

黎萤也就不再耽搁时间，净了手，便利索地开始准备起来。

长裙竹荪洗净，只留下中空的杆子，酿入调好的肉馅，蒸熟后，再淋上一层浓郁的南瓜浓汤，金汤竹荪口感爽脆，肉汁饱满，入口鲜香。

竹荪号称“雪裙仙子”，蕾丝般的裙边焯水之后，如同毛肚般脆嫩，配以切做薄片的胡瓜，红椒和鸡蛋，清淡爽口，赏心悦目。

竹荪蛋饱满圆润，尚未开裙，口感极其幼滑鲜美，最适合辣炒做干锅，竹耳一半焯水，做酸辣凉拌，另一半则做竹耳炒肉片。

剥去外壳的笋子，切作大块，焯水祛除涩气，小火煎至表皮微微焦黄，加酱油红焖，捏一撮黄糖提鲜，油焖笋，下饭配粥两相宜。

笋尖最嫩，用作干煸，笋衣切碎，混在肉糜里，包做春卷，笋丝则做葱油清炒。

黎萤还熬上了一锅竹荪笋子炖竹鸡，再蒸一屉软糯清甜的竹叶糕，热热闹闹地整治了一桌子，饶是陆循光知道她素来厨艺了得，却也还是不由看得呆了。

那严濂之更是早从房中嗅到了全竹宴的香味，起先还能强行压下腹中的馋虫，不为所动地房中读书。

后来，那些字，一笔一划便仿佛是小虫般活了过来，顺着丝丝缕缕的菜香，灵活地直往他鼻子里钻，竟是半点也入不了眼！

他再也按捺不住，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故作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