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女侧坐在独石上,头颅微低,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她的头是难得的灰白色,但脸比头更白,比脸更白的纱布叠了数层,蒙在双眼上,正是李之罔之前见过却不知道她名姓而一直渴望知晓的那名少女。少女每隔一会儿便抬起头来,彷徨地往四方抬望,又每每失望地埋下。
李之罔走上前,名为齐暮的少女忽然抬起头,好似从未瞎掉般,从容不迫地问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在下李之罔,小姐勿惊。”少年郎止步,面对少女的盘问忽然慌乱,但还是按照预想抛出腹稿,“我看小姐孤仃一人,而此处又繁乱嘈杂,多有患处,不知有什么能帮助到小姐的。”
齐暮低下头,复又抬起来,确认眼前的火焰没有丝毫变化,才缓缓道,“公子可知如今是在什么地方?”
“不是宣威大桥吗?”
李之罔确认他没有记错。他自秘泉中苏醒过来后,在屠龙者的悼亡地待上了几日,随后便一路南行,如今正来到中洲与南洲的交界点——宣威大桥。
齐暮似笑非笑,事实上她没有笑,但在李之罔看来她就是笑着,就像他一直幻想着的她本身。
齐暮无奈地摇摇头,“公子说笑了,这里是中洲永安国地火州的欲瘾监牢,您现在在由成瘾者们用监牢废墟建起的狭小王国中呢。”
“那你在哪儿?”
“小女子在你面前。”
“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因为您还未遇见我,导致您的记忆中并未有我的相关信息,故此无法虚拟出与名姓、身份等相关联的内容。”
“所以你是我的幻觉?”李之罔指指齐暮,又指指他自己,“可是我却知道你的长相。”
“这是因为有人强行植入了这么一个图像信息在您脑海中,以便您能顺利地与我相遇。”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您会在未来长久的日子懊悔,没能将我于死寂于拯救,故此想在早已做定的过去获得一点改变,以企盼未来丝毫的不同。但很可惜,您从来没能拯救到我,就像我从不屑拯救于您。”
“你到底是谁!”
李之罔感觉脑袋越来越疼了,他不明白,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中,并向他叨叨絮絮。
“我想,我就是您。事实上,所有的谈话内容只有少部分来自您不切实际的臆想,大部分都在您的脑中深埋,只是您没有注意到或者不愿意去挖掘。”
李之罔蹲下来抱住头,好似要抛弃一切般哭喊道,“不管你是谁,帮帮我吧,让我解脱出去,我不想和幻觉对话!不想知道自己从未知晓的东西!求求你”
“对不起,我帮不了您。”从一开始,齐暮的声音就异常地冷静,“但是作为您臆想的对象,我可以提供一个建议:您或许可以去翻阅下您的记忆,确认其中真实存在的部分,这样应该能帮助您区分现实与幻觉。”
李之罔真得照做了。他从自己苏醒过来,开始一点点地回忆,取得邪剑的过程、毁坏老鬼道场的过程、粼粼波光中被沈惜时救起的过程、与偃师去黑狮城的过程、帮路议脱困的过程一切的经历在他脑中飞而过,不认识或熟悉、死去或活着的各色人等皆闪现而出。
当他抬起头来,现齐暮并没有消失,相反她的身边出现了成百上千人,全是他刚回忆完的记忆中出现过的各色人物。
他看向慕玄机,问道,“你是我吗?”
“我的记忆中只有与李之罔这个人相处的部分,这么看,我应该是你。”这是慕玄机的回答。
他又看向沈惜时,哭丧着笑道,“那么你也是我了,不然你现在就应该给我说你在何方,好让我去寻。”
“是的,我并不清楚我这具模样的人在哪儿,这么看,我也是你。”
“好了,你们都去吧。我现在明白了。”
李之罔终于豁然开朗,在杀了引欲并来到觐见国王大道后,他率先遇见了辛大郎,而自那时开始他便陷入了幻觉中,导致真实与虚幻不分,甚至差点连自身意识都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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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好,他还是把一切想了起来,并分出虚幻与现实。
他回过头去,看到两个一模一样多手多脚的怪人正在搏斗,知晓是自己方才被真正的国王蛊惑,改变了鱼九则的样子,不得不喊道,“鱼兄,哪个是你?”
鱼九则这边早存了拼死一搏的心思,故此虽然修为被削,但还是艰难应对,听到李之罔的声音传来,不由内心一喜,应道,“李兄,我!”
另一边的怪人竟也重复道,“李兄,我!”
这下可好,之前是两个鱼九则,现在又变成了两个国王,李之罔感觉脑袋又疼了,得找个法子区分出两人来才行。
“我杀章鱼时用了两把刀,是哪两把?”
“一把手术刀,一把屠刀。”两个国王异口同声。
看来国王一直监视着王国内的情况,问欲瘾监牢里的事是不行了。
“吴筑是谁,你们谁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