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内有线,许是普通人皮娃娃容易坏,他就用木头作身子了。”望枯揉揉娪的额头,“他操纵我时,偶然是让我没了气力,偶尔是强制打断我的破坏力。”
万苦辞眉头一展:“有线?不可能。这木头很是轻巧,哪怕只是装上一根线,水会渗进去,份量也绝不如此。”
巫蛊偶是用娪当骨干,再用人皮包裹而成。
包裹在先,还需用针线缝合。
望枯想明后,试着扭动手臂,转到一处,忽地卡壳了。
望枯就此捧起万苦辞一只大手,左右端详。
万苦辞虽纵容,却故意逗弄她:“乱碰什么?我允许了么?”
望枯随口答应:“允许了。”
万苦辞微微屈身:“到底想看什么?”
望枯索性放开:“万苦尊转手臂给我看看?”
万苦辞不明就里,缓慢抡起手臂,刚好画了一弧:“……这样?”
望枯依葫芦画瓢,待到手臂举到耳侧之时,便再也无法往后了。
望枯:“……”
她大彻大悟。
万苦辞抱臂嗤笑,心绪大好:“怎么?甩疼了?一看你就不是个练家子,少逞能了。”
望枯的脸色,比无昼江还要惨淡:“……原来是我的身体里有线。”
万苦辞毫不意外:“难怪磕不得碰不得,这么可怜,就怜悯你一回,给你支个招——剪了线便是。”
望枯泄气:“剪线之事,难于登天。”
“但我寻思,线剪了还是无用。”万苦辞再泼冷水,又弯身戳去望枯的眉心,相较娪而言,力道实在轻微,“莫要忘了,棉线哪里都有,但你这根骨头,可是休忘尘亲手制的,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么?”
望枯屏息。
一语被他点醒。
万苦辞侧目,声色凌冽:“呵,你的胆子当真是大,剔骨之事都敢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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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枯:“……我没有这么说。”
“真当我看不出来?”万苦辞神色严厉,“望枯,你可知骨头在何处,又该拿什么剔除?”
望枯一板一眼:“我知道的,我在商老板手下当职时,曾跟过几个仵作剖尸,我记性好,知道人的骨头无外乎就是那么些……”
万苦辞站定脚:“望枯,你不是妖,且是需佛君渡灵力才能开花的藤妖。”
世人常说,忠言逆耳利于行。
但往常老者的忠言如一团老茧,不合青年人未留瘢痕的耳。
各有各的好,偏就融不到一块。
他正是知晓这些,才能迫不得已当这说客——便肖想,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去打消望枯的念头。
万苦辞:“望枯,记性好,有人帮,并非就能助你冒这个险了。你拆一个骨头,兴许尝点痛楚,便能过去了。可第二个、第三个,只知最后一个,你都咬牙扛下了,那你这身皮囊呢?又该靠什么支撑?”
望枯:“风浮濯用我的青丝当筋脉,用花草枝干筑丹田,还去莫欺谷走了一遭生死局。他有办法,我也有的。”
“荒唐。”万苦辞此声长萦,“试问世上有几个风浮濯?”
望枯对答如流:“风浮濯只有一个,望枯同样只有一个。”
万苦辞停息一瞬:“无论你的骨头剔不剔,你依旧是你。你只需等休忘尘死了,一切都将不攻自破……你为何,就是不愿再耐着性子再等等。”
望枯:“万苦尊,你忘了,我身上绑着人间六州。”
万苦辞的心,好似被偷偷摘下,再于一只大手紧握。
他从来没有忘。
“万苦尊,我原先活得总是稀里糊涂,从未想到我会是宦韫上神口中的灾星,能与世间万物对抗。我想,这话还是说得委婉了些。”
“我就是灾星。当世道安然时,我与娪的现身便会将这些搅乱一空;可当世道战乱时,既是对抗,我却不曾在这里起到什么用处。”
“实不相瞒,万苦尊,如今我哪怕思索了这些,我也仍觉有几分可笑。只因我生的时候很是意外,只是几对修士合欢渗出的灵力,落在我的身上了,这便成了我这样的一个妖怪。”
“如此古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