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会判多久?”
周其律处事不惊,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村委会跟着来警局的人都比他慌张话多。
警察了解周其律的家庭情况,叹了一口气说:“故意伤害罪三年以下,具体等伤情鉴定结果出来再看怎么判。”
事发到周其律离开警局,他爸都没和他解释任何一句话,对他做出的手语视而不见,只摆摆手让他回去。
周其律垂眼沉默几瞬,把前两个小时特意开车去镇上买的药给警察,“那麻烦你把这个药带给我爸,他痛风,不吃睡不着觉。”
第二天陶宏江的儿子陶川东十一点半抵达县城,周其律提着水果牛奶看望陶老头在病房碰见对方,陶川东二话没说给他轰出去。
医院的空调很足,同屋外暴晒如热锅的空气不同,室内与窗外像来自两个不同季节的风。尽管早熟懂事,面对唯一的亲人面临牢狱之灾时,他也无法镇定。
说到底,也才十七岁。
周其律低声下气跟在陶川东身后劝说对方和解,赔多少都认。
陶川东不耐烦地推他一把,从始至终都瞧不起周家人,“你拿什么赔?拿低保来赔?”
话说重了,陶川东自知不应该把火发在孩子身上。
他转脸吐出口气,说:“其律,陶叔不想为难你,但是你也别来了,免得让别人看见说我欺负小孩儿。”
电梯到了,陶川东果断走了进去。
在医院待到下午,等陶川东和陶奶奶出了医院周其律才偷溜进到病房看陶老头。
陶宏江还没醒,周其律把水果牛奶放到床边柜子上,往果篮里放了一封厚厚的红包。
三人间的病房,来往的人进进出出,周其律走到门口了,迟疑片刻后折返回来将信封拿了回去。
雁过留痕,做事也要留名。不然到时候陶川东以为是某个亲戚来探病留的,周其律人财两空,得不偿失。
信封里面装了两万,给他爸那里存了一万。周其律回到家坐在斑驳掉漆的四方红木书桌前,把上午取出的所有的现金都点了点,最后给自己留了一千。
陶汀然认床,昨晚整宿没睡,熬到早上吃下安眠药才勉强睡着。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还是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破门声吓醒。
猛然坐起身时脑袋还有点晕乎。
“还他妈睡!你爷爷住院,你奶奶一晚上没休息,你还睡得着?”
陶川东凶神恶煞地进屋,路过梳妆台,操起杀虫剂朝陶汀然扔过去,“滚起来!”
瓶子精准砸到头部,陶汀然却没觉得有多痛。
他错愕地盯着陶川东,要不是房间不同,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市里那个家。
“滚下去,你奶奶一回来就去给你做饭,你还在睡!”陶川东恨铁不成钢,粗鲁地拽着陶汀然下楼。
陶汀然彻底清醒,黑着脸猛地甩开手:“松开!”
话音未落,就被一耳光扇偏过了头。
“你他妈还来劲儿了你?老子供你吃穿,你还敢吼?你有什么资格敢跟老子叫板?!”
先不说alpha的绝对压制,力量与体型上陶汀然也毫无反抗能力。
脸颊浮肿又添新伤,他被陶川东提牲畜一样拖下楼,拖鞋也没来得及穿。
父子俩吵架那么大动静,奶奶在一楼厨房听见忙到客厅劝架,见陶汀然脸颊肿了一大片,二话不说给了陶川东一耳光。
“妈!”陶川东身高一米八几,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陶奶奶。
陶奶奶瞪他,牵孙子的手到厨房去找个盆接水洗脚,“你打他我就打你。”
“昨天我就看见然然脸上有伤,没来得及问,现在我问你,是不是你打的?”
陶川东脸都气紫了,叉腰指了指陶汀然:“他不该打??书不读学不上,在家不见人不喊人,弄得跟仇人一样。”
“去年寒假送去集训学校,他倒好,给人腿打残了!我赔了二十万了事,就他这样死性不改,我还不能打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陶汀然的神经,他突然狂躁地挣开奶奶的手,揪着他爸的领子怼上去,“打!你打啊!”
夏日高温,傍晚余晖,邻里邻居挨得近,这家大门正对别家侧门的,谁家有什么动静,到大坝上便能听个一清二楚。
周其律家在这片弄堂的最后,到前面大空地上要走过一条窄巷子。
他拿着钱和一箱高钙奶去陶家把赔偿金给陶奶奶,谁曾想到巷子口便听到激烈的吵架声。
原本打算过一会儿再去,转念又怕陶川东回城去,到时候他爸的事真就没和解的余地了。
弄堂院子里陆续来了些人,摇着蒲扇往陶家看。
陶川东好面子,但气红了眼也顾不上让别人看笑话,环顾四周,到侧屋门后找到根斑竹棍,扬手往陶汀然头上招呼。
竹棍破风砸下,奶奶没来得及拦,陶汀然也没躲。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陶汀然看见视线里多出来的一双黑色运动鞋,视线顺着黑色牛仔裤往上移——
黑色无袖t恤、修长脖颈上突出的喉结,以及一张昨晚才见过的脸。
周其律提着牛奶挡在他面前,挡下了这一棍。
“小周!”奶奶夺下陶宏江的棍子狠狠摔地上,急忙来看周其律的肩背,“让我看看。”
“没事陶奶奶。”周其律转过身,顺势把信封卡在牛奶箱边递给她,“我来看看您,顺便替我爸给你们家道个歉。”
“不接受道歉,你没听懂?”陶川东气头上,说话比上午那阵儿还难听,“你家跟个叫花子一样,能拿几个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