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忙得是昏天黑地,一忙完,本是要直接回府,一逞欢愉的,然而文书来禀告,说有几位常有来往的豪绅特意为他设了接风宴,摆在南春楼上头,正等他大驾光临呢。
到底是盛情难却,李祁就带着文书和跟随去了。
坐轿到了南春楼,那些个锦衣华服、膏腴满腹的豪绅是早已迎候着,簇拥着将李祁请进了上厅。
自然是酒色皆备,帘下还有琵琶弹唱。
李祁坐在主位,先与众人敬了一圈酒,说了些不着五六的事。
酒过三巡,突然琵琶曲一停,就有四五个颜色出众的美人,二八年纪,穿着或艳红或翠绿的衣裙,从帘下出来,侍奉起这群官人饮酒。
那容色最好的,莲步轻移到李祁身边,叫着“大人”,柔媚地服侍起来。
“大人好几日没听奴家弹琵琶了。”
说着那小手从腿上伸过来,李祁只幽幽一挡,八风不动地推脱道:“近日有巡抚大人要下来,本官不便近女色。”
这话是对的,但也是托辞,只为李祁眼里见过苏遮月那个样子,就觉得这些个都是些庸脂俗粉,没的为了这些落下个好色的风闻。
众人听了稀奇,都是男人,自然听出了李祁这话的意思。
陪坐的有一个陈兴,是个惯爱风月的纨绔子弟,因父祖也在这苍梧县当过芝麻官,在县里有几分体面,这会儿揽着身旁的女子道:“定是李大人去了富贵乡里,见了些真正美人,看不上你们喽。”
李祁身边的那个叫春月的听了就嗔怒起来:“大人,那狐狸精有多好看,迷了您的心窍了。”又拽着李祁的衣袖,“带来让奴家们也瞧瞧呗。”
她自逞容色不错,早就想进李祁府里,做个妾也好过在这风月场里日日作陪,这李祁走前眼看着都要成了的事,现在又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李祁不说,但她们这些察言观色的,一看就明白李大人这是被勾了魂了,看她们的眼神都不摆动了。
她这话一出,连着几个好色的纨绔也好奇了起来:“真有这么个人啊?”
李祁笑道:“胡说什么,是我那正房娘子,近几日病好了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陈兴忽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早几年大人刚到任的时候我见到过,长得……”
话到这儿停了,众人都催他说。
陈兴见李祁没有不悦的神色,便道:“大人的夫人,那容貌自是没得说的,只是端庄过了头。”
众人知道,这是在说没媚劲儿呢。
另一人道:“那多的是外面是正房夫人,里头关了门是小妖精的,大人床第间滋味如何,岂是你能知道的?”
几个歌姬听着捂嘴笑,若是真有那么好,李祁何必又抬两房姨娘呢,尤其那赵姨娘,就是李祁在勾栏院里搭上的,那床第间的事,看这个就明白,一定是不好的。
李祁被他们这么一说,回忆起他和苏遮月的床事,还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她那时候十分木讷,没有宋姨娘的爽利,也没有赵姨娘的娇柔,叫他十分不得趣。
但日前那一面,又觉得千娇百媚,回眸一眼望来,真真是叫人酥软了骨头,夺去了精魄。
这么一想也是有些奇怪,难不成这病还有这等好处?
他心里冒出点疑心,只岔开了话题,跟着众人又胡吃海喝了一通。
中途冷风漏了进来,吹得门扇开合,灯烛晃动,楼里的堂倌赶紧将门扇合上,但那冷风将人刮得激灵,突然有人起了个话匣子:“听闻大人府上闹了鬼事?”
李祁有些醉了,一时没听清。
陈兴替他道:“瞎说什么,大人府上清明,怎么会有鬼?”
说话的人是个游手好闲的破落户,专贴着大户吃食,但走街串门,听到的东西不少,道:“那可不一定,听说阳刚气足的人,就会有那吸食阳精的狐媚找上门呢,咱们这些人里,不就是大人最正气了吗?”
众人大笑,这人见大家有兴致,就说起些山野里的鬼事,
“……正是几日前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两只眼睛瞪的老大,那仵作验尸查不出来半点伤,是生生吓死的,只发现那二两肉里软得跟泥巴一样,摆明了就是给人夺了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