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正堂,便发现老夫人请的不只是她,还有二房和三房。
宋姨娘在西首坐着喝茶,旁边站着周婆子侍奉。
苏遮月着实没想到赵姨娘竟然也来了。她刚小产完,原不该下床的,此时倚靠在软垫上,脸色也白惨惨的,手里转着一串佛珠,旁边陪的是一个面生的小丫鬟。
两个人见苏遮月被阿香搀扶着进来,都抬眼望过去,俱是一愣。
宋姨娘更是惊得连茶盏都差点掉到了桌上。
原来她们很久没见过苏遮月了,在她们印象里苏遮月一直是病容枯槁的模样,谁成想,这才短短几日,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明明五官瞧着还是那副老样子,但奇怪的是,那一低头,一抬眸,眉眼间竟然流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媚态,再瞧她的身段,虽然像是冷极了一般着厚实的大氅,却依旧能看出底下的一副风流姿态,
和从前那个温默寡言,毫无风韵的女子太不一样了!
俗话说这美人在骨不在皮,苏遮月原来也美,但她们却不屑她的那美貌。
因那美则美矣,没有床第之间的那种风流韵致,男人是不喜欢的。最多迷一迷见识不多的少年郎而已。
是以李祁年轻时还能喜欢苏遮月几分,待年纪渐长,看过的女子多了,自然喜欢的是真正能让他得趣的,这才厌弃了不会讨好迎宠的苏遮月。
可是现在的这个,完全不是那般,就像是被狐狸精附身一般,不知从哪里学什么了不得的魅术,简直能吃了男人的精血。
对这种变化,女子比男子还要敏感一些。
两个姨娘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忌惮。
——绝不能叫李祁见着现在的苏遮月,不然就没有她们的活路了。
苏遮月能感觉到西侧投射来的几道火辣辣的目光,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些,
她太冷了。
这里不像青竹玉荷为她准备的暖室,没了炭炉烘烧,如同腊九寒冬。
她只立了一会儿,便感觉那冰衣的寒意正在一寸寸地透肤而入,冻得她连嘴唇都僵冷了。
然而这内冷不像外冷,她冷得紧,脸色被灰狐领子衬得雪白一片,那唇色便更嫣艳了,仿若冰雪里开出一朵血色梅花,美得惊心动魄。
宋姨娘看在眼里,银牙暗咬,只恨老夫人马上要来,不得不隐忍。
周婆子瞧自家主子脸上怒气,忙在一旁递茶扇风。
阿香扶苏遮月走到堂中,本该等着那两位姨娘起身见礼,但她们只高高看着,一动不动。
阿香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正欲发飙,却感觉身上一重,往旁边一看,发觉自家夫人站都站不住了,赶忙让她在东首坐下,又四下寻摸着,倒来一杯热茶,给她奉上。
苏遮月双手捧着茶盏,冰白的指尖不住哆嗦发颤。
一碗茶都喝得极慢。
宋姨娘越瞧越皱眉,将团扇一挡,凑过去与赵姨娘悄声耳语道:“张大夫不是说她病都好了吗,怎么又像是没好的样子?”
赵姨娘听了往窗外一瞧,外头阳光刺烈,蝉鸣成一片。
这两日是回夏,也就是她这副小产完的身子,才应着大夫要求多裹一件披风,且还觉得热,然而苏遮月眉目间分明没有病色,却畏寒成如此模样,实是怪异。
就在这时,外头有脚步声伴着话音传来,
“仙师快请!”
堂中的人一齐望去,来的正是李老夫人,她已近六旬,鬓发已灰白,面上皱纹明显,她正和身旁的人说话,态度很是殷勤。
与她说话的女子似乎是一位道姑,穿着青色道袍,四十多的年纪,面色冷淡,看上去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李老夫人丈夫早亡,一个人将李祁拉扯大,寄予了厚望,现在李祁也算出人头地,唯一叫她操心的就是子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