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赶快将琴摆正,更是气得瞪向怜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家姑娘本来就厌猫,这时病好了更是听不得猫,尤其那猫儿九条命般怎么也弄不死,如今还被人供起来了,一面照抚着天芷,一面道:
“那是个生灵,哪是你这个小丫鬟张口就好说打死的!且这事过去了,休要再我们姑娘面前提。”
怜儿脸上是一副十成十的关切无辜的模样,听了这话后打了打自己的嘴:“都是我多嘴了,我真不知道姑娘还落下了这心结。估计那送猫的客人看到如今的场面,也一定会后悔将猫送来的吧。”
这话话完,又得了二月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子。
二月也是那宴后才知道那位客人又起复了,官职还比从前更显赫,为这事她都遭了管事的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却说她又不是官场的人,哪知道哪个是真下台,哪个又是假下台的,且这一遭闹猫的事一出,她从前照顾猫的苦劳功劳都没了,成空了,她心头的气愤还没与人说呢,如今竟被怜儿这小贱蹄子拿来掰扯。
姝烟见她们主仆一个脸骇白,一个脸气红,心里着实畅快,但紧接着就呵斥了怜儿一句:“既知多嘴,还往下说。”
怜儿听了她的吩咐,忙闭紧嘴,往后一缩。
二月安抚好自己的姑娘,这会儿更是冷眼看着她们道:“我家姑娘不舒服了,要问候也问候过了,现在可以回了吗?”
姝烟笑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将正事给忘了。”
她向怜儿递了个眼色,怜儿便将手里的画儿展开,姝烟道:“我最近得了一幅画,还请姐姐帮我长长眼。”
二月在旁边轻嗤了一声,她说呢,关公门前耍大刀,原来是卖弄这个来了,也不想想从前自己屋子里是些什么破烂货,还有本事炫耀到她们姑娘这儿来,
“我们姑娘见惯了好画,寻常的,都入不得眼呢。”
她这含讥带讽的话一落,却听得自家姑娘赞叹出声:“当真是好画。”
二月一愣,一时间都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姑娘怎么会夸画好呢,就是真好也得挑剔出几处不好的来呀,这不是姑娘老做的事吗?
然而端见着天芷入神地看着这画,都不理她一句,气愤扭头,更见着对坐的姝烟嘴角上扬,在那儿冲着她体面地笑着。
二月被瞧得脸火辣辣的疼,仿佛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姝烟现在也算把天芷这实心思摸透了,那一张嘴,是说不出来弄虚作假的话的,何况邱沣给她的画怎会有不好的,她就是明摆着炫耀,二月也拿她没办法。
天芷又摇头道:“落在你手上实在是可惜了。”
姝烟脸上的笑登时一僵,反叫那二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第91章七寸
姝烟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真是不亏。
原来文人骂人还能这样的,上一刻夸了画,下一刻贬了人,当真是半点脏字都不带,光就“可惜”二字,就能奚落得她没了脸。
说白了就三个字,配不上。
姝烟强迫自己平静了片刻,掠过那扳回了一城正得意瞅她的二月,对着天芷重展笑脸道,
“的确是可惜,要不说我怎么拿来给姐姐看呢。”
她此刻恼羞成怒才真是应了天芷的话,还不如干脆就认下,显出气量来,何况面子上吃个瘪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要紧的是真正能得手的好处。
“求姐姐与我说道说道,这画儿是什么名堂。”
二月见她不怒反笑,就有些狐疑,此刻听了这话一下就全明白了。
好啊,原来方才那些嘴皮子斗法原来都是前菜,是搁这儿来偷学本事来了!
她前阵子也听着姝烟得了一个贵客,姓邱。却说这陇安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高门大户绕来绕去也就那些个,往外都不需要名字,只道一个姓,懂的人都能知道内里的门道,二月在这浮云阁混久了,自然早就听闻过这邱家的门第,故而当时就更不拿这事当回事。
姝烟那点子本事二月清楚得很,一张浮艳皮子混着几分摆不上台面的心机罢了,腹中没半点真东西,当初那香的事是叫她侥幸逃过了,但左不过是下三流的玩意儿,如何配的上邱家的贵客,不过想必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于是先是求书,又是找笔墨纸砚的,二月看得发笑,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恶心了她一把,多少算是出了当时的恶气。
二月全以为这事到这儿就结束了,然而没想到还有下文,这姝烟竟然又狗皮膏药地贴上她们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