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杜同舟挤进来,把他们三个人之间本可以很简单的关系变成修罗场。
但蒋天奇说也不知怎么的,今儿挺想她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回啊,不过得先拿酒精消杀一下。”蒋天奇眨了眨眼睛,替孟了了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可坐上来的确实杜同舟。
“我晕车。”杜同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朝蒋天奇道。
孟了了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蒋天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在系安全带的孟了了,又皮笑肉不笑地朝杜同舟道:“杜教授给我们的案子找到了重要线索,我也该请你喝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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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蓝港附近的小酒馆,三人坐定,喝上了蒋天奇揣在兜里的茅台。
听他们闲聊了几句,孟了了才知道蒋天奇今天刚从贵阳出差回来。
难怪这几天她发现蒋天奇格外消停,即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来她家找她。
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这事儿还真挺巧。”蒋天奇喝了一口酒,看似十分高兴地和孟了了解释道,“那天拔河比赛,张威他们不是按着,不是,请教,请教了杜教授一些陈年积案的凶手犯罪心理嘛。”
孟了了点了点头,心说你太谦虚了,就是你让张威按住的杜同舟,你自己承认过的。
“你猜怎么着,他们翻到了十年前在贵州的一个积案。这个案子特征上看和咱们这个大差不差,但也有出入。起初我们队的警员觉得只是巧合,但杜教授翻了案卷之后觉得这案子肯定不是个案,犯罪逻辑和心理特征很有辨识度。所以他提出要在系统里做个检索,专找近十五年全国未破的案件。结果!”蒋天奇砰地一下放下酒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还真让他们找着四个疑似案件,案发时间最早追溯到十五年前,最晚发生在去年。”
孟了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他们警队现在面临的巨大压力,可看到蒋天奇这喜上眉梢的样子,也难免替他松了口气。
她推了推眼镜,本想点点头,余光却瞟到了一直安静坐着的杜同舟。
杜同舟也看向她,轻笑了一下。
孟了了转开视线,重新看向桌上的那个白色酒瓶。
“因为这些案子都不是在北京发的,部里也没下发协查通知,所以我们都没往积案上想。好在有了新的头绪,我们第二天就发了四拨人出去走访排查,我和张威去的贵阳,还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不过还需要和其他同志拿回来的信息一起分析,这个我就不细说了。”蒋天奇简单说了一下他这几天的动向,又真诚地朝杜同舟举了杯感谢道,“还是要多谢杜教授,给我们一下子打开了局面。我说什么来着,一句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你就是我们的灵光一闪。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杜同舟也举了杯,和蒋天奇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年前有希望分析出个结论……吗?”杜同舟还是不太喜欢高度数的酒,一口下去觉得嗓子火辣辣的,话说了一半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蒋天奇见机会难得,一边说慢点儿喝,一边热情地替他拍着背,一下一下,险些把杜同舟拍得内出血。
“我觉得悬。”等杜同舟不咳嗽了,蒋天奇才继续说,“贵阳那起案子,我看更像是流窜作案,而且那个死者的户籍信息也是做过变动的,要溯源还比较困难。不过我因此有个不成熟的小看法,你们给点评点评哈。我觉得吧,这案子的根儿可能不在案发的这些地方,而死者呢,也都是因为这个根儿不得已改了户籍信息,分散在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案子才会呈现地域上的跳跃性。”
孟了了点了点头,倒是颇为同意蒋天奇的看法。
她看过不少本格派推理小说,如果真如蒋天奇所说,这些案子都可以并案,那死者多多少少都会和一个不为人知的事件有关,他们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因为愧疚,纷纷离开了事发地,从此销声匿迹。
“如果是这样,我倒觉得蒋队之前提的存在多个凶手的可能性,或许也不是异想天开。”杜同舟说道,“这些案子时间和地域跨度大,一个凶手要面临体力和认知的衰退,现在还能在北京神不知鬼不觉地犯下三起凶杀案,恐怕确实得有人协助,或者干脆替他完成犯罪。”
蒋天奇一听乐了,贱了八嗖地又给自己和杜同舟倒了酒,架着他再喝一杯:“你看看你看看,你也认同北京这三起案子应该并案了吧!我们经验派也不是不讲道理,我们甚至更讲道理,能从细微处看到联系,打破第四堵墙。”
杜同舟倒是没觉得第四堵墙和蒋天奇说的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和他碰了杯,小口地喝着。
公事断断续续说完,三个人沉默了一阵,蒋天奇有点儿按捺不住,又开始说起了私事。
这才是正经事。
“杜教授,你不跟家好好待着,跑国贸干嘛来了?”他拿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向杜同舟。
要不是他目光透着审视,只听他带着些慵懒的声音,还以为他和杜同舟是多好的关系。
杜同舟没料到蒋天奇的问话这么直接,一时有些语塞,忍不住看向孟了了。
孟了了并没有理会此时忽然僵住了一般的气氛,而是招呼了服务员加菜。
眼前这两个人自说自话来国贸,都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如今他们要各自找找不痛快,她跟着掺和什么劲,都还不如烤鸡肝和烤鸡皮有意思。
刚才姜昂微信问她在做什么,她就顺手拍了酒馆的菜单发了过去,然后姜昂向她推荐了这里的烤鸡肝和烤鸡皮,说味道很绝。
姜昂是个好吃、更懂吃的人,她向来信任姜昂对美食的品味。
“我现在是了了她们律所的顾问。”见孟了了并不在意他们这儿的情况,杜同舟挑了挑眉毛,向蒋天奇说明,“和在警队是一个性质。”
蒋天奇乐了:“你就这么爱干横插一脚的事儿?有瘾?”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内容着实有些不客气了。
孟了了收起菜单的动作顿了顿,不由怀疑刚才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起劲聊得投机,到底是心虚的遮掩,还是剑拔弩张的前奏。
有些警惕地看向蒋天奇和杜同舟,她默默伸手按住了手机。
要是一会儿打起来,她是先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
“横插一脚这词儿用的不好,不够客观中立。”杜同舟却满不在乎蒋天奇的话,微微一笑道,“在混乱和无序中抽丝剥茧,找到行为逻辑和心理成因,帮助别人了解自己和他人真实的想法,正视自己的内心,然后大团圆结局,我们一般称之为——协助。”
蒋天奇没说话,眼神却渐渐锐利了起来。
孟了了点亮了屏幕,在数字键上按了一个“1”。
“当然,我说的是当顾问的事儿。”杜同舟耸了耸肩,摊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蒋天奇道。
“我说的也是。”蒋天奇抿了抿嘴,有些烦躁地想去掏烟。
可手往口袋里一模,他才想起来,他都戒烟两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