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总觉得要翻车,“韩队,你弄过烧烤吗?”
“弄过啊,我们搞野外拉练,有条件的时候还是可以生个火,烤点东西吃。”韩渠在串好的海鲜里挑了挑,拿章鱼试水。刷满热油的架子上,章鱼立即卷起,韩渠又连刷几下。
凛冬喜欢听他说训练、执行任务,“有条件?那没条件呢?吃什么?”
韩渠回头,眼神幽幽的,“你不会想知道。”
“我想知道!”
韩渠叹了口气,“捉到什么吃什么,生的。”
凛冬想了想那画面,抬头望天,月亮怎么又阴森起来了。
为了避免他继续联想,韩渠指挥,“来,把你想吃的放上来,我去调个酱。”
凛冬饿着了,也不挑,抓起一把竹签就放上去,利落地刷油。烧烤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需要炉子和碳,还得在户外,所以一般人很少自己弄。真烤起来,倒是简单。
凛冬刷油翻面,韩渠上佐料,不久,最先放上去的虾、贝就能吃了。凛冬用手去扯虾头,指尖被烫得通红,却没扯下来,韩渠拿过来,飞快连头带线一起撕掉了,凛冬看得震惊,“怎么做到的?”
“唯手熟尔。”
礼尚往来,凛冬给韩渠剥了好几个贝,正想也自夸一句“唯手熟尔”,韩渠直接拿起一个没剥的贝,咬下了里面的肉,笑道:“这不需要剥吧?“
凛冬转头就把剥好的贝全吃了,韩渠在一旁笑得肩膀颤抖。
两人都饿,第一轮吃得狼吞虎咽,地上渐渐堆起竹签时,速度才慢下来。韩渠拿起炉子边上的土豆,很烫,拿在手上倒了好一会儿才剥得了皮。剥下一半,他递给凛冬,又拿了一个重复刚才的动作。
凛冬没这么吃过烤土豆,“不用放佐料吗?”
“就这么吃,很香。”韩渠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口。
凛冬咬一小口,很热很暖,虽然说不上特别好吃,但吃过重口味的海鲜后,来上这么个清淡的,着实舒服。
炉子继续烧着,凛冬吃得饱足,整个人被烘得发起呆来。韩渠看了看他,“你今晚老盯着月亮。”
凛冬已经很久没有欣赏过月色。大约是此时韩渠陪在身边,气氛又格外好,他望着月亮,倾述道:“我有时不敢看它,今天你在,我才多看两眼。”
韩渠放下刷子,转过来,“为什么?”
凛冬抿住唇,片刻后开口,“他们带我去西北时,那一路,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月亮。野外,没有人,也不怎么看得到房子,全是很高的树,没有灯光,月亮特别大,特别亮,在车外一动不动,像有人在监视我。它太亮了,我一回头,就看得清黑暗里那些脸,他们用枪指着我的头。”
被绑架,一路从洛城押到西北边境村庄的经历,凛冬不大会去想,除了被陈争救回来之后接受问询,他几乎没有和人说过。但倾诉的对象是韩渠,他发现自己也能很平静地提及。犯罪分子逼迫他假扮被警方重点盯防的人,以混淆警方的视线,他在刺目的月光中看着绑匪手中的枪,好几次希望他们直接开枪,打死他算了。
也许是在回忆里沉浸得太深,冷意在他周身蔓延,他不由得缩起肩膀,轻轻颤抖。忽然,视线被遮挡,哆嗦的肩膀被手掌按住。他抬起头,看见韩渠在他面前蹲下来。灯光和炉子的光在韩渠身后,韩渠的眼睛却从深处映出光亮,随着视线,落到他心中,火种一样,驱散了回忆带给他的寒冷。
“都过去了。”韩渠在他肩上拍拍,“不要再自责,后怕的话,就叫我来陪你。”
凛冬鼻腔微酸,深吸气,“我不怕了,一点儿都不怕了。”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凛冬说完就拿起海鲜,刷油刷酱,“我全都吃完。”
“别啊,还是给我留点儿吧。我干的活比你多呢。”韩渠开了瓶水递给他。
“是是,你‘手熟尔’。”凛冬说完就想到韩渠刚说的野外训练,凑过去在韩渠身上嗅了嗅,然后满腹狐疑地盯着他。
今天见到韩渠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心忙着掩饰自己骑了一天摩托的事,把那点不对劲放过了。现在越想越觉得怪,韩渠昨晚都没说今天有野外拉练,怎么今早突然接到任务?卢克真的有安排的话,顶多瞒着特警们,不可能连韩渠这个带训的也一起瞒着。还有,韩渠这一身干干净净的,在弄烧烤之前没有生火烧饭的味道,哪有去过野外的样子?
韩渠被盯得发毛,战术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韩队,我今天其实没有一直待在晴天巷。”韩渠有事瞒着自己,凛冬不直接问,反而自己先招,他隐约猜到韩渠瞒着他的事和温省有关。
韩渠取出几块碳,“我知道。”
凛冬有些惊讶,“白一告状了?”
“我到的时候,你呼吸不太稳,像刚赶回去。”
“你这都能看出来?”
“我这都看不出来?”
凛冬很有挫败感,但迅速想通,韩渠是什么人物,他居然敢和韩渠玩花样!
“干什么去了?”韩渠反客为主地问。
凛冬只得交待,但没重复谣言里那些龌蹉的话语。即便如此,韩渠还是皱起眉,“对你工作影响大吗?”
“怕什么?”凛冬这时倒是很轻松,“有人不想合作了就随他去,有的是人想和我合作,我今天还……”差点说出订了小火车的事,凛冬连忙改口,“还多签了几个合同,生意都做到纱雨镇之外去了!”
凛冬说起普老板和千山城的游乐场,只字不提游乐场里有小火车。韩渠眼中浮起笑意,但再开口时似乎多了一丝顾虑,“你要往纱雨镇之外发展了?”
“纱雨镇太小了,迟早的事。”
顿了会儿,韩渠说:“在这边定下来的话,还回国吗?”
凛冬张嘴,“我……”
韩渠投过来的眼神就跟昨晚一样,昨晚韩渠说他对他的吸引不止是脸,今天问他回不回国。他不是傻子,很难忽视潜藏在这些话语中的意思。但他又不敢,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往深处想。
“我都坦白了,你呢?”他像韩渠那样咬掉贝肉,“你今天肯定不是去野训。”
韩渠承认,“卢克一早跟我说,接到情报,彩安镇那边有温省的窝点。当时不清楚情况,没直接告诉你。”
凛冬知道卢克的窝点和拐卖人口有关,心立即提起来,“今天发现什么了?抓到人了吗?”
韩渠说:“抓了一些人,但阿功的姐姐还是没有消息。”
卢克得到的这条情报和阿功的姐姐阿谨有关,阿谨最初可能被温省安排在彩安镇的窝点。温省被抓后,这窝点浮出水面,有温省的手下和合作者没来得及撤走。卢克不敢打草惊蛇,连忙通知韩渠。
两个镇的治安局今天一同行动,将窝点翻了个底朝天,韩渠亲手抓了两个温省的合作者,特警在牢房中带出十来个等待被转移的妇女儿童。行动算是成功了,但警方未能问出阿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