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兴邦问,“那艳生怎么得救的?”
“还多亏了胡司令从中周旋,一个字条就让家父去领人。人是领回来了,怕是三魂丢了六魄,艳生的眼神呆滞,逢人就躲,后背上描画着一幅桃花图,肩胛处已经有几处桃花纹身,整幅图只纹了十分之一不到,但勾勒得极其清楚。后来听人说,那团长家的老太爷是团长的养父,是前清宫里一个太监,一手纹身的绝活,就喜欢把珍藏的字画纹到皮肤光洁的人身上。听艳生说,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后背纹山水图的孩子活活疼死在他面前,所以再听到纹身的事,他就特别紧张慌神。这事过去好久了,怪我不留心,吓到他。”
众人听得无语,何莉莉气氛说:“这种禽兽就该枪毙!”
毛兴邦反驳:“应该的事多了,你就别跟了添乱了。”
“上次在北平,子卿提到过这宗传奇,还说艳生因祸得福得了魏老板这样的好师父,怕日后前途无量。”汉辰说罢,顿了顿又问:“只是这有纹身癖好的太监现在何处?”
“这就不得而知了,听说那位团长还升了官。”
“还在东北军?”汉辰问。
魏云寒说:“上次去奉天,头三天打炮戏,那个老太爷就坐在第一排当中的位置上。我一看情形不对,都没敢让艳生上场。”
见大哥沉吟不语,汉威脑子中灵光一现。莫不是大哥怀疑女尸的梅花纹身同艳生的遭遇有联系?
回家路上,天上滚过春雷,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竟然汇聚成大雨倾盆,这又是今年开春一个奇异的景象。
汉威见大哥一路上闭目养神,也不敢去打搅,回到家满脑袋想的都是艳生背上的纹身,洗澡的时候都有意对了那浴室的三面镜子墙照照自己的后背,生怕那纹身骤然间长在他的背上。
擦干头,汉威喊了几声小黑子,却没人答话。
心想一定是自己洗澡的时间太长,小黑子等不及睡下了,于是自己走去窗前关窗子。
突然,天空掠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划亮夜空,紧接着“喀嚓”一声霹雷,吓得汉威退后两步定在原地。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不等雷声滚响,汉威堵着耳朵疯一般的冲出卧室,光着脚蹿进大哥的寝室。
汉辰正打算入睡,坐在床边,手里倒着几片安神的药,准备服用。
就见门一开,小弟汉威如耗子一般迅速的蹿进来,不等他开口,几步蹿到床上钻进他的被子里,贴躺在他身边,揪起被子蒙了头,从被子中发出沉闷的声音:“哥,威儿跟哥睡。打雷!”
汉辰忍俊不禁,拍拍被子里的汉威说:“嘿,嘿,杨家小爷,杨团长,你这点出息。都快十六了,还怕打雷?”
“隋唐第一英雄李元霸还怕打雷呢。”汉威蜷缩在被子里说。
汉辰拍拍小弟,没有过多的责备。
初次发现小弟新添这个毛病,还是他娶了续弦玉凝后不久的事。那时候小弟十三岁,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小弟怀抱那个大红色虎头枕,面色惨白的闯进他和玉凝的卧房,不容分说就蹿上床,掀开他的被子钻在了他和玉凝中间瑟缩,那种尴尬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他哭笑不得,板起脸叫着小弟的乳名训斥:“乖儿,别胡闹,回你屋里去。”
小弟却紧紧抱了他,蜷缩在他身边哭着说:“哥,打雷,乖儿怕。”
妻子玉凝望着他诡笑的神色难以描述,似乎是说:“这弟弟钻到兄嫂的床上横在中间,还真是少有。”
汉辰那次无奈的起身抱起小弟汉威就往外走,他总不能让媳妇看这样的笑话,毕竟小弟十三岁了,不再是昔日挤在前妻娴如身边入睡的两岁大的孩子。
那天夜里,汉辰起夜时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动,推门开灯出了卧房,发现小弟就裹了被子贴在门边坐着。
汉辰的火气犯上来,正要同汉威翻脸,汉威怯生生的目光忽然说:“大哥,乖儿怕,爹爹走的那天,天上就是这样打雷闪电,大哥~”
汉辰的眼眶立时湿润了,他无声的将小弟抱起来送回小弟的卧房,不同的是,他搂了小弟在身边入睡。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小弟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曾改?或许这小子是借机撒娇邀宠,这是小弟惯用的伎俩,尤其是在他自知犯了大错伺机坦白从宽的时候。
汉辰把手伸进被子,摸摸汉威冰凉光滑的身子问:“威儿,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瞒了大哥?”
“没……没……就是……就是怕打雷,想和哥一道睡。”汉威在被子里支支吾吾说,心里却吃惊,难道哥哥觉察到他隐瞒考试成绩的事了?又仔细一想,不应该,怕是哥哥在诈供,于是坚定了信心说:“哥,你今天问艳生的那些话,是怀疑害艳生的那个老太爷,和我们发现的纹身女尸有关系?”
汉辰为弟弟掖好被子,喝口水将药送下说:“我进盥洗室时,你同艳生在谈论什么,他如何就昏倒了?”
“就是谈纹身呀,小弟哪里知道他那么不禁吓。小弟只说,把后背纹只大绿头苍蝇,恶心得大哥抡起鞭子都打不下去,艳生就昏了。”
汉辰听得笑骂说:“你若真纹只苍蝇,大哥也不屑得打了,直接把你的皮揭掉就是,不信试试。”
汉威果然不做声,匀促的呼吸传来,装睡!
汉辰掀开被子打了他一巴掌说:“还装!”
汉威“哎哟”的一声夸张的惨叫,随即说:“大哥,威儿不是苍蝇,哥不用这么用力吧。”
汉辰也被小弟搞得啼笑皆非,缓了缓对他说:“威儿,大哥明天随你毛三哥外出去同赤匪代表谈判,要出去几天,你在家里读书练琴,团队那边不必去了,女尸的案子你也不必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