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去找,可惜最终一无所获,直至御极,听闻圆方大师佛法高深,可算世间所有因果,因此他才刻意来寻,只为要一个答案。
他后悔了,当初他就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狠狠伤了她的心。
然而,这世界根本没有后悔药。
过往种种,皆是他的过错。
萧长霆紧紧攥着手,几乎要将手心刺破,他的目光落在圆方大师的脸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
对于这位登基一月之余却有着铁血手腕的冷心帝王而言,圆方大师早在多年前就算出了因果,对于他来找自己这件事情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圆方大师转动着佛珠低声说道,“世间种种皆有缘法,施主且放下吧!”
放下?
这两个字谈何容易?
他若是能够放下又何必至今耿耿于怀。
他费尽千般算计最终坐上了这个世上至高的位置,若是身边无她相伴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年来,萧长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清冷自持的少年,他渐渐变得嗜血残忍,只为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对于谢窈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森冷阴寒,落在圆方大师的身上只有无边的冷意。
他道:“孤最后问一遍,她在哪?若是不说,孤要整个寺庙陪葬!”
“善哉善哉!”
圆方大师手中的佛珠顿住,阖上双眼,满脸慈悲。
多年以前,他算的分明是这位帝王能让这个国家昌盛繁荣,怎知迎来的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想到回京之后京畿中的种种传闻,圆方大师心头寒冷彻骨,为了整座寺庙佛僧的性命,他最后还是缓缓吐出八个字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萧长霆踱步而出,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圆方大师的话。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谢窈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萧长霆的心骤然“砰”的一跳,就像刹那而过的一簇花火,在他心间悄然盛放。
原本打算离去的萧长霆步子在落到佛寺大门的时候倏然一顿,紧跟着面色骤然冷凝。
侍奉他多年的奕怀一看到他这副模样低声问询:“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长霆的手一点点攥紧,那颗跳动的心终于在他一次次调整呼吸后渐渐平复下来。
他闭起眼睛,当再次睁开的时候仿若凝结着深邃星光,叫人看不真切。
“去,把佛寺全部围起来。”
奕怀和萧长霆相处多年,后来萧长霆御极称帝,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有幸成为大内第一总管。
如今得了萧长霆的吩咐,他莫敢不从,只是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莫不是陛下真找到谢姑娘的消息?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封锁寺庙做什么,莫不是谢窈就在佛寺之中?
就在宫中禁军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孟锦瑶早在侍女的提醒下去见圆方大师,她带着侍女们一走,瞬间整个偌大的桃林之中只剩下她和清月二人。
两人采了大半篮的桃花花瓣,可要拿这些酿酒远远不够,更何况还得送给孟锦瑶一盅。
想到这里,谢琉霜说道:“清月,你去那边采摘,我们分开的话,采的会更多些。”
听了这话,清月有些担忧:“少夫人,您一个人留在此地若是有了危险如何是好?”
谢琉霜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今日佛寺还有陛下的禁军在呢!哪还会有不要命的宵小之辈?”
也是因为这一点,谢琉霜才格外放心。
清月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点点头道:“好,少夫人,那婢子先去东侧的桃林,过会儿来这里寻你。”
谢琉霜眼看着她走远,将花篮放在地上细细挑选着其中的干净花瓣,将杂草一一剔除。
她挑了好一会儿,倏然听到外头似乎传来一道刀剑的碰撞声响。
谢琉霜心生好奇,觉得这声响太过奇怪,然而思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敢上前看个究竟。
直到——
身穿黑衣甲胄的禁军手握锋利剑刃抵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的脖颈处,其中一位禁军开口恭敬问道:“陛下,此人要如何处置?”
一抹玄色衣袍映入眼帘,来人长身玉立,孤傲凌冽。
“杀了。”
他沉声说着,一双浸染着浓墨的眼眸漆黑如深水,直到他抬起眼眸和不远处站在灼灼桃花枝下的女子四目相对。
未几,森冷无波的眼中荡漾开浅浅涟漪。